安圆掏出手机的时候铃声已经断了,看到两个沈行春的未接来电时瞪着眼睛盯着手机看了老半天没回神。
铃声再次响起来的时候,安圆一下子就摁了接听键,手机放在耳边,贴着耳朵有点凉。
“小圆儿?”电话里的沈行春先开了口。
安圆听出沈行春那边应该是在走路,说话时候的呼吸不太稳,光听脚步声,猜测他应该是在上楼梯。
这是两人四年来的第一通电话,虽然在这通电话之前他们一直短信不断,但听见声音跟看着文字的感觉不一样,安圆把手机往耳边又贴紧了一点,好像这样声音就会更近一点,再近一点,一直能戳到胸口那么近。
沈行春要去的实验室在四楼,手里拿着电话走到三楼就拐了弯,顺着走廊走了一会儿,推开一扇门进去的时候才发现里面的学生他都不认识,他的第一反应还不是自己走错了,以为其他学生都走错了,直到实验室里一个认识他的男生开了口,喊了他一声“学长”,又问他:“学长,你来我们实验室,是找人还是?”
沈行春捏着手机退后两步,抬头往门牌上瞅了眼才发现自己走错了,又跟刚刚跟他说话的学生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才把别人门又关好了。
沈行春一直没听到安圆的声音,又对着电话叫了他一声,“小圆儿?”
安圆不是没应声,他张了两次嘴,发出了两次很小很小的声音,像是小动物喉咙里发出的咕哝声,又细又轻,沈行春没听见。
安圆抬手捏了捏脖子前面的喉结,又试着张了张嘴,这回有声音了,“春哥?”
“是我,”沈行春说,“你现在在忙吗?”
“跟同学在参加圣诞舞会。”
大厅里的音乐声太吵了,安圆拿着手机快速出了门,在院子里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在台阶上,专心给沈行春打电话,旁边就是一棵装扮的很漂亮的圣诞树。
“有没有打扰你?”沈行春在安圆接电话的时候就听见了那边的音乐声,还有吵吵嚷嚷说话的声音。
他没等安圆回答,又自顾继续道:“我刚走错实验室了,我实验室在四楼,走到三楼去了,推门一进去,一实验室四个学生,齐刷刷回头看着我,我第一反应竟然还是其他四个人都走错了……”
沈行春自己说了半天,安圆坐在台阶上就那么认真听着,生怕落了一个字。
沈行春说话的语气跟声音都还跟以前一样,好像中间近四年的空白时间不存在了一样,安圆原本害怕的陌生跟拘谨,一下子就被沈行春两句话弄没了,好像他们还跟之前一样,是别人眼里很好的哥俩儿。
但安圆心里又清楚,就算没有这四年,他跟沈行春的关系也早就变了味儿,压根就不是哥俩儿的好。
安圆想了很多,还是被沈行春说笑了,开口道:“春哥,你啥时候反应这么慢了?”
沈行春笑着说,“头一回。”
沈行春说完,安圆又没话说了,沈行春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看了看时间,马上他就得忙了,闲话说不了几句,他也没再啰嗦别的,直接问:“今年过年回来吗?”
安圆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撑在身侧,手心撑在大理石台面上,冷得指尖都麻了,他还没想好该怎么答呢,一个同学出来找他,见他不说话,就坐在台阶上,也没注意到他在打电话,拉着他就进去跳舞了,电话就那么不小心自己就给挂了。
沈行春听见安圆那边别人说话的声音了,本来以为安圆还能说两句,没想到几秒之后安圆就挂了电话。
一个电话打的没头没尾的结束了,沈行春站在楼梯口,盯着已经挂断的手机看了半天,最后把手机揣在兜里进了实验室。
沈行春又一连忙了不短的时间,一直到放了寒假回了家,跟安圆的短信虽然每天都有,但两人没再打过电话。
安圆在腊月中旬跟爸妈一起回了国,他们先回了广州,第二天安圆就买机票走了,走之前说在奶奶家过完年再回来,安国庆本来想跟他一起回去,但因为广州还有点事要处理,没跟安圆一起,说晚几天也过去看看。
相隔那年他离开的冬天,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年。
沈行春一条短信一个电话,一共说了两遍让他回去,安圆这大半年的心一直悬着,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就这么上上下下的折腾着他。
虽然安圆自己跟自己揪扯了一年,准确的说是揪扯了四年,揪扯的还有他离开前跟沈行春近乎撕裂的一晚,还有他后来故意留给沈行春的日记。
但安圆心里又十分清楚,不论他心里再怎么矛盾,他都拒绝不了沈行春,在沈行春短信里第一遍让他回去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肯定会回去。
安圆回来之前没跟奶奶说,也没让安国庆提前说,拎着包进屋的时候沈行春正弯着腰贴在柜子缝旁边找东西呢,旁边跟他一起弯着腰的,还有一个刚到他大腿高的小姑娘。
小姑娘是沈秋,三岁半了,现在是全家的心头宠。
家里本来就已经有了仨大小子,赵丽红生沈秋之前全家都盼着生个小姑娘,最后真是个小姑娘,沈爷爷沈奶奶更是宠的不行了,每年过年都得接回来过。
沈行春往衣柜缝里看了半天啥也看不见,一只手掰着大衣柜边,又从旁边拿了个手电筒,打开之后往缝隙里照,嘴里还说着,“小秋,下次没经过哥的同意不能乱翻哥的包,现在哥的东西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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