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明雪站在那里,脑海一片空白。愤闷、犹豫、纠结之类的情绪都消失了,转而化作更沉重的东西压到胸口,有一个瞬间,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胸口闷得厉害,周围的一切也在失真,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两年前那个晚上。他紧紧握着胸口的吊坠,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勉强跟工作人员道了声谢。转身时脑子忽然“嗡”了一下。
玻璃门外站着一个人,正穿过冷风朝他奔来:“明雪!”
霜明雪怔怔地站在原地,还没等再次确认,已经被人抱住了。时隔多日的拥抱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温离力气很大,勒得他全身骨头都在叫嚣着喊疼。
彼此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只能听见温离像压抑着什么一样问他:“你要去哪?”
霜明雪被他的话弄得一阵莫名,同时又闻到了他身上很强烈的酒气。思索片刻,他推了温离一下,又说:“……喘不过来气了。”
半响,温离松开了一点。
他状态的确很差,有一点像霜明雪生病那天,他守了一整夜后的样子,但精神其实不算太坏,眼神还有一点凶狠,绝不是温老爷子口中“病得要死”的人能有的。
霜明雪瞬间明白过来。
温离按着他肩膀的指节有点发白,想要维持平静,但声音颤抖得厉害,他又重复了一遍:“你要去哪?”
霜明雪心情很复杂,跟他对望片刻,开口道:“不去哪。”他顿了顿:“过来送送人。”
这个答案跟温老爷子那边的说法出入很大,温离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但仔细看看,他身边没有行李,手上也没登机牌之类的东西,的确不是要远行的样子。短暂顿了顿,温离哑声问:“真不走?”
霜明雪摇摇头。
温离又问:“送完了么?”
霜明雪说:“送完了。”
温老爷子说得也不全是假话,在此之前,温离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全靠咖啡和酒精续命。失去刚才那股急于挽留的气势,他脸上就只剩下难以掩饰的颓败,他逃避着霜明雪的目光,又不肯放开手。
大概是候机时间太无聊,周围仅有的几个人都看过来,霜明雪有点不自在,低声道:“先回去吧。”
温离像是怕他后悔,立刻拉着他离开。外面风很大,出了门以后,他就像以前一样搂住霜明雪的肩膀,在寒风飞雪中维持着相互依偎的姿势,很稳很慢地往车子那边走去。
送他们过来的两个司机都等在外面,温离拉着他随便上了一辆车,不等司机来问,张口道:“回家。”
司机就径自开回温家。整个别墅上下静悄悄的,温老爷子功成身退,而且可能也懒得应付他们,就回了老宅,佣人们得了吩咐,都呆在房间没有出来。这会儿已经到了后半夜,温离把霜明雪带到二楼一个套间里,说:“今晚先在这凑合一下。”
他沉默了一路,到了家也没有要深谈的意思。不舍得走,也不想说话,只能借着检查房间的机会多留片刻。可床单被子都新换的,地毯一尘不染,浴缸里提前放好了水,睡前助眠的牛奶也放到保温壶里,他来回转了几圈,实在找不到能做的事,只得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外走。
霜明雪在他身后道:“你就打算这么走了?”
温离转过来,眼神有点惊讶。
霜明雪继续道:“然后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跑到我家楼下,我如果没发现,就在那里站一晚上?”
他声音平稳,语气也不激烈,但温离还是听出一丝生气,习惯性要去哄,朝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失恋的阴影还笼罩在彼此之间,提醒着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
过了好一会儿,温离艰难道:“我知道了,我下次会注意。”
霜明雪知道他说的是注意不被自己看到,他轻轻叹了口气,只得把话说得再明白一点:“门锁密码没换,你回来过,应该知道。”
天气转冷时家里多出来的围巾大衣,冰箱空了以后被塞满的食物,还有其他一些变化,霜明雪全都看在眼里。
在他长时间呆在医院,以逃避房间中过分安静的时刻,温离也不受控制地一次次回到他们生活过的地方,籍着爱人还未完全消散的气息安慰自己。
但大概是太熟悉了,他没有意识到,房间里的一切都和那晚离开前一样。
拖鞋摆在门边,没带走的大衣挂在衣架上,连卫生间的牙刷也好好的呆在那个情侣款漱口杯里。这些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忽然从脑海中跳出来。
温离瞳孔猛然收紧,声音变得不受控制:“你……”
霜明雪看着他,说:“刚才我没有要离开,是你爷爷说你生病了,要去国外疗养,我才会去找你。”
这一次,温离彻底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光彩从晦暗的眼眸中迸出,他整个人忽然活了过来。几步冲到霜明雪面前,一把将他抱住,声音都带着被吓狠了的后怕感:“……我以为你要走了,昨晚看见那个男生陪你过生日,又送你回家,我以为你想离开我,想跟他在一起了。”温离紧紧箍着他的肩膀,力量大的让两个人都感觉到疼,霜明雪纵容一般没有吭声,但还是是太痛了,他觉得眼睛有点酸胀,于是寻求慰藉般轻轻抱住了温离的肩膀。
再开口时声音同样带着一点沙哑:“想好怎么解释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