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弃满心满眼看的都是窗外的云、鸟以及天空,他向往着外界的自由。
“你打我吧,我不动让你打回来好不好?”黄四放下保温桶焦急地伸手抓住了李弃完好的左手往自己脸上按。
可李弃却只是淡漠地扫了一眼黄四,便把手抽了出来。
他并不怪黄四,黄四只不过是明哲保身罢了,人都是利己的自私的。
这一切根本的原因是他树敌太多,愿意站在他身边的人太少。
如果他的人缘够好,如果他学会很多观察人心的方法和眼色。
他或许就会在高紫打他之前就能获得来自大众的保护。
是他太孤僻太执着太阴沉,才让大众没有对他起怜悯之心。
包括——他的亲生父亲。
李弃深吸了一口气,他闭了闭眼脑海里闪现的都是那晚的黑暗以及刻骨铭心的疼痛。
右手生生被打断,屈辱地被扔在脏污的泥泞之中,发着高烧无法抵抗。他身心上受到的创伤,让他去掉了半条命,也让他终于明白他之前坚持的事情有的是错误的。
他明白什么叫过刚易折。
“李弃……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下次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我一定豁出命来帮你,我弥补你,是我欠你的。”黄四乞求着,一声比一声真诚,一声比一声饱含情绪。
但李弃却不再相信黄四,他这个人信任一开始就能完完全全给那个人。可是一旦这个人背叛了他一次,那么所有百分之百的信任就都会收回。他就是这样爱恨分明,所以他将不再信任黄四。
但是……态度过于明确,学不会遮掩这是他严重的缺点。他今天落了个这样的结局,跟他自己本身也有关系。
所以他必须变,强制性变,不能忍受也要变,变得最好让所有人都喜欢他,他得学会圆滑。
于是他终于将思绪从无线放空的状态中,收了回来。
他一点点将视线强制性僵硬地挪到了黄四的脸上,木木地望着黄四脸上流淌的眼泪忽然笑了。
他一双圆圆的纯真眼眸微微弯着,灵动的光芒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他的周身渡染着洁白的光芒,整个人都是明媚的温柔的,如落入凡尘的精灵一般,浑身都透着阳光一般的清新的味道。
他说:“我不会怪你,一切都是高紫的错。”
李弃的这句话对于高紫而言就是一句赦免的话,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点头应答,双手都小心的颤抖着捧着李弃的左手,“是的没错的,就是高紫,全部都是高紫逼迫我的,不是我的错,我跟你一起报复他好不好?我会帮你,我一定会帮你。”
李弃继续微笑,他开心地偏了偏头答道:“好,谢谢你。不过能不能麻烦你去叫楼下蹲在那个花坛里的记者上来?从后门带上来,不要让学校里的人发现,就说我有秘密要告诉他。”
“是关于高紫的吗?”黄四兴奋地问道。
李弃微微点头。
“嗯嗯好好,马上我马上带他上来!”黄四一边点头一边向门口奔去,跑得急的就像屁股上有火在烧一样。
黄四前脚消失在门口,李弃后脚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见。他又恢复了以前的沉闷表情,无声地注视着保温桶。
最后伸手将保温桶里的营养汤全部倒进了厕所,冲走,眼不见为净。
直到顶着一身树叶的记者进了病房后,李弃才在病床上乖乖坐好整个人表现的异常阳光。
他清退了黄四,并将病房门锁好。在他还没有正面面对记者时,李弃眼皮微微耷拉着。
他望着门上的玻璃,从倒影上他看清了自己的表情。
不对……他需要可怜一些,他的长相和处境有优势。
这个社会会同情弱者,他可以装,他可以四两拨千斤。
于是李弃硬生生让自己先红了眼睛,然后慢慢回头用一种无措的眼神望着记者。
记者也是个有经验的工作者,他最先察觉到李弃的表情,立马将手中的摄像机架了起来激动地说道:“我就知道,你的身上一定有隐情在,你放心我是市里的记者,我可以帮你。”
李弃觉得自己眼睛红得还不到位,他暗地里使劲儿掐了一把自己的腿上的肉,逼得自己眼里有泪水在打转。
他点点头佝偻着瘦弱的身子一步一步慢慢地坐到了床边,“高紫他爸爸是我们学校的体育老师。所以他在我们学校的篮球队里顺利担当主力,而且他爸爸还帮他早早拿到了市一中的直接录取资格。他不用参加中考就能去,但是这个名额原本是需要用市冠军换来的,他爸爸抢走了那个名额。”他说得字字真切,每一个信息都是准确无误的。
这些都是高紫自己透露出来的,因为他非常爱秀,所以很多人都知道。记者如果想要追求真实性,可以直接去问高紫的同班同学,这些都可以取证。
李弃现在无比坚信,这世上很少有人希望别人过得比自己好。那些路人绝对会说出真相。
“那他为什么打你?”
“我在体育成绩上,有几项曾经超过他。他嫉妒我,还有就是他仗着我没有爸爸妈妈护着,仗着我不敢把事情闹大,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欺负我。哥哥,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要打他,是他打我,打了我两年。”李弃说到这儿眼里打转的眼泪流了出来,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拉住了记者的袖子摇了摇,“他打我打得太痛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还手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爸已经把我的手打断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真的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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