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的分别, 造成了如今的局面。薛定邦和尹仁的决裂,从拉斯维加斯开始。
如今,历史又要再次重演吗?
薛定邦望着绝尘而去的车,神色黯然。他立即拨打了前田克里斯的电话, 却被残忍挂断。薛定邦不甘心失败,又一次拨打过去,得到的只是对方是空号的提示。
看来,是被拉入黑名单了啊。
前田克里斯很黏人,他们在定位寻人软件上面绑定过, 两人可以互相用GPS定位对方的位置。薛定邦打开软件,发现前田克里斯关闭了GPS定位。
会不会,已经回家了?
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薛定邦快步跑回家。
“克里斯!”薛定邦推开门, 冲着屋内大喊, “我回来了!”
没有前田克里斯扑进怀里, 甜甜地叫“定邦桑”。没有热情的欢迎吻, 也没有前田克里斯幸福的笑容, 没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甜美气味。
房间和他们离开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冷冷清清的,没有另一个人的踪迹。
真的,离开了吗?
薛定邦收紧手心,几乎要将门把手给生生拧下来。
薛定邦缓缓闭上双眼,尹仁愤怒得扭曲的面孔,在他眼前晃动。
“薛定邦,你不要回纽约了!”
是了,和尹仁决裂,也是从尹仁拉黑他的电话开始。从他联系不到尹仁开始,从他发现尹仁家里衣柜里有别的男人的衣服开始。
满怀希望,去了约塞米蒂国家公园。
看见的却是,尹仁抱着别的男人与之热情拥吻。即使是在两人一同观看了十几年日出的地方,尹仁都不曾松开新欢。
船长峰还是那个船长峰,只是薛定邦没有了尹仁。
船长峰下,尹仁对薛定邦的怒吼,还回响在耳边:“薛定邦,你是不是人?!”
歌舞伎町还是那个歌舞伎町,只是薛定邦没有了前田克里斯。
安静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前田克里斯的声音,仿佛穿越时光,从楼梯下面传来:“我不爱你了!”
薛定邦抬起头,空洞、幽暗的房间里,只有一个人的呼吸。
天为什么这样黑?
好冷啊……
真孤单……
歌舞伎町华灯初上,霓虹灯闪烁出一片暧昧的光线。感情与欲望的海洋当中,薛定邦如同溺水者在其中沉浮。他转了好几家小酒馆,又买了瓶袖子小町边走边灌。
“仁哥……克里斯……”
你们为什么都要走?
薛定邦扶住额头,只感觉头痛欲裂。他浑身乏力,几乎连手中的酒都抓不稳。
歌舞伎町的灯光,晃花了薛定邦的眼。他拿出手机,突然想不出来,要拨打给谁?
这么多年以来,薛定邦一直都维持着自己正面、阳光、毫无烦恼,强大到可以独自抗下一切的形象。他在别人的眼中,是完美且无所不能的。即使是在前田克里斯面前,薛定邦也可以做出那副拥有钢铁之躯,可以为前田克里斯解决一切问题的样子。
在张伯伦面前……他简直就是救世主。
救世主怎么可以有烦恼呢?
只有别人有了困难和烦恼,向他求助的可能。
这辈子,薛定邦从来都没有向他人求助过。万事不求人,是他的人生信条。即使是只有五六岁,家长都上班,工作非常忙碌顾忌不到他,他也不求人。没人给做饭,就自己搭个小板凳,自己做一碗面条吃。
刚刚来美国的时候,只有十四岁的薛定邦内心充满了孤独和恐惧。学姐没有注意到他的内心世界,拿了一串钥匙给他,让他自己处理事情。
当学姐问薛定邦:“你没有问题吗?”
薛定邦只能回答:“没问题。”
天知道他这么一名只有十四岁的孩子,又瘦又小,是怎么像一名成年的大学生一样学习和生活的。
薛定邦总是刚强而又无畏。在对待感情方面,更是冷静克制到近乎于无情的程度。
即使是面对尹仁,薛定邦也是冷静而又克制的。等待和观望,是他做过的最多也是最错的事情。
没问题,我可以解决一切。
几名年轻的女孩子,游客打扮。叽叽喳喳地笑闹着,拿着手机拍照留念。
拍照吗?我到过这里,我在这里存在过?薛定邦也摸出手机,随便对着歌舞伎町的大街上空拍了一张。他把照片上传到自己的INS。
然后,他孩子气地打上几个字——歌舞伎町的夜晚!
光怪陆离的灯光之下,是迷醉的歌舞伎町。变幻莫测的色彩,好似在有人在疯狂摇晃镜头。恶魔拿了根烧红的铁棍,从心脏最脆弱的地方恶狠狠插进去,尖笑着肆意搅弄每一个角落。
薛定邦向上滑动手指,上一张照片还是在今年的五月底。
原来,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吗?
那是一张温暖、明亮的照片。
是薛定邦出发去美国之前照的。五月的阳光透过新生的绿叶,照在薛定邦的肩膀上。薛定邦为图片还的配了字。
向阳新生
那一天,是薛定邦决定去向尹仁表白那天。
他以为自己会开始新的生活。
他以为自己能够说出口。
他以为尹仁会等他。
他以为前田克里斯会一直那样喜欢他。
现在想起来只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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