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薛定邦的安慰,前田克里斯的情绪稳定了许多。他抿紧嘴唇点头,转过脑袋去看两名警官,柔柔弱弱地开口:“你问吧!”
警官示意薛定邦和亚瑟都出去。薛定邦虽然有些担心,这些例行询问,会不会再给前田克里斯造成什么伤害。但他也只能选择和亚瑟一起离开病房,在外面安静等待。
薛定邦想要看看现在几点,去摸衣兜的时候,手指被怀表破碎的边缘扎了一下。抽出手,殷红血液从伤口溢出。
掏出怀表,食指上的血,糊过扭曲的表壳。薛定邦怔怔看着破裂的照片,内心一阵钝痛。
“尹仁……”他低声喟叹,掏出手机来一看,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两点。
现在的尹仁,还在飞机上吧?他睡了吗?他有好好吃饭吗?是不是还在生气?
薛定邦用手机查看了航空时刻表,确定了尹仁大概下飞机的时间,定了闹钟之后,对那个时间看了许久,久得亚瑟都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没事。”薛定邦笑得有点勉强,“亚瑟,你肚子饿不饿?忙了一上午都没吃东西吧?现在想要来点什么吗?”
询问当事人的时间,比询问薛定邦和亚瑟的时间都长。中途亚瑟跑去给他们三个人买了汉堡薯条还有炸鸡,还顺便买了芝士馅饼——亚瑟说这是克里斯最喜欢吃的。
忍不住饿的亚瑟把芝士馅饼都吃得精光,喝了五瓶可乐,上了四次厕所,啃了三个汉堡,消灭两桶炸鸡,病房的门才打开。
薛定邦第一时间冲了过去,手里还拿着从亚瑟牙缝里抢来的一包薯条。
“克里斯,感觉怎么样?”亚瑟笑着挤过去,眼睛死死盯住薛定邦手里的薯条,“现在有胃口吗?想要吃点什么不?”
前田克里斯状态看上去还不错,他坐在床上,背后靠着枕头:“定邦桑,那是给我的吗?”
薛定邦点点头,将薯条递了过去:“你还想要点什么?”
“这个就好。”前田克里斯小仓鼠般双手捧住薯条,嘴里还叼了一根。
红发的那名警官和黑发警官凑在一起,看了一眼笔录。“薛先生。”他说,“希望你最近不要离开拉斯维加斯,可以吗?”
薛定邦脸色一黯,刚刚趁着亚瑟去买食物的空档,他已经定了明天早上六点离开拉斯维加斯的机票。
“为什么呢?”前田克里斯眉毛皱成一团,率先开口问出薛定邦心中想说的话,“定邦桑不是罪犯,他为什么不能离开拉斯维加斯?你们要限制他的自由吗?”
黑发警官说:“他是重要的证人。我们已经有了几名嫌疑人,刚刚照片你们看见了。这名嫌疑人,需要几名重要证人来共同指认。你的助手,还有薛先生,都需要来帮忙指认嫌疑人。”
前田克里斯关切地看了一眼薛定邦,问:“那要什么时候呢?”
红发警官说:“在我们逮捕他之后。”
黑发尽管补充道:“就在明天。”
这次效率已经算是很快,薛定邦只能点头同意。送走两名警官之后,他默默地掏出手机,将航班改签到第二天中午。
“定邦桑,果然还是很想回纽约呢。”这样的行为,完全没有避开前田克里斯。还躺在病床上的年轻魔术师,只能哀怨又无助地叹气,“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要变成定邦桑手里的书。”
薛定邦关上手机,笑着摸了摸前田克里斯的头发:“做人不好吗?”
“嘛……做人嘛……”前田克里斯猫一样眯起眼睛享受,脑袋轻轻在薛定邦手心蹭动,“好难呀!定邦桑,我第一次做人,很多事情都不太懂呢。我想不通,我不甘心,我明白不了的事情,太多啦!”
谁不是第一次做人呢?薛定邦有些好笑地想。
活了这么多年,薛定邦也有很多想不通,不甘心和明白不了的事情。还有那些“不懂”的事情。数学可以从书本上学习,去理解。而有些事情,除非亲身经历过,否则很难明白。
别人说得再天花乱坠,自己也是一知半解。
只有亲身经历了,才会懂,会明白,会知道。
“对不起,顶板桑。”前田克里斯仰起脸,鼻尖划过薛定邦的掌心,而后他温软的嘴唇,在薛定邦手心里印下一个吻,“我又让你为难了吧?”
来自于另一个人的鼻息,让薛定邦手心微微有些刺痒。而当那个吻印上来的时候,那些刺痒离奇地消失,转换成一股奔腾的电流,在血液之中乱窜。
薛定邦缩回手,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好大一会儿:“不要道歉,克里斯。对不起,我打了你。还在机场,把受伤的你给抛下。”
“不,是我不好。”前田克里斯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薛定邦,其中的孺慕之情,无法不令人动容,“定邦桑,你能够原谅我吗?”
薛定邦放下手,迎上他星辰闪耀的眸子:“那你能够原谅我吗?”
前田克里斯飞快点头,乖得像只讨食的小奶猫。“不怪,不怪,定邦桑怎么对我,我都不怪!”他顿了顿,又深情款款地说,“定邦桑,我好喜欢你啊!你也不讨厌我,对吗?你能不能放弃那个不喜欢你的人,考虑考虑我呢?”
薛定邦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他现在心乱如麻。虽然表面上他看上去是那样温柔平静,但他内心却如同惊涛骇浪般翻涌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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