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狩又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白澈看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抽走了那张“病危通知书”,然后在他面前一点一点地撕碎了。
高小狩怔怔地看着他。
“澈澈……”老岳和卫宵也得到了消息,都赶到了医院,看到白澈这样都很不放心,走过来想说点什么。
白澈把碎纸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回头,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他不会死的,乔岭南他如果真的敢死,我就敢下地狱去把他再抓回来。”
他说得也不怎么用力,可高小狩看着他依然面瘫的一张脸,忽然就有了一点信心,乔岭南这次,应该也能挺过来。
乔岭南不知道他差点逼疯了高小狩,他做了个梦,梦到了混沌道长。
混沌道长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嬉皮笑脸的模样很亲切,他一手牵着小时候的高小狩,一手牵着小时候的白澈。三个人站在那里,都在对着乔岭南笑。
“师父!”乔岭南瞬间觉得鼻子有点发酸,这两天和白澈看了日记,那些尘封在记忆里的往事,桩桩件件都浮现了出来。他真的是前所未有地在想念着师父,他朝三人奔了过去。
混沌道长放开了高小狩和白澈的手,朝他张开怀抱。
乔岭南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忽然站住了,他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做完。
什么事情呢?乔岭南一时间却又想不起,他看着前方的三张笑脸,又往前迈了一步。
可最后一步他怎么都迈不动了,那件事情好像很重要,非常重要。他觉得如果不做完的话,他可能会死不瞑目。
到底是什么呢?乔岭南绞尽了脑汁,终于想起来了,他在跟白澈表白,他好像在对白澈说“喜欢”,但是那一句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他好像没说完。
可是,不对啊!他表白的澈澈明明已经长大了,怎么眼前的澈澈还这么小?包子怎么也这么小?他们明明都一起闯过那么多艰难险阻了,他明明都和白澈在一起了,这不对啊。
乔岭南开始往后退,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混沌道长还对他伸着手臂,乔岭南忽然扭头就跑,跑了好远再回头,后面一片虚无,哪里有什么道长?哪里还有包子和白澈?
乔岭南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就感觉到全身上下哪儿哪儿都在疼,疼得他都有点撑不住了,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你不是想睡我吗?你醒过来啊,你醒过来我就让你睡……”
乔岭南心里顿时乐得不行,连疼痛都忘记了。这么耿直的孩子,一定是白澈,当然也只有白澈,才是他想睡的。只可惜,他现在好像还睡不了人。
乔岭南努力地睁开眼,然而眼皮重得要命,他用尽了力气也只睁开了一半。视线多少有些模糊,但这不妨碍他了解清楚自己现在的样子和所处的环境。
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连接着很多仪器,从头到脚,几乎都不能动,幸好,手似乎还能动。只是手臂上也插着管子,手背上插着针头,不能动得太厉害。
白澈坐在床边,抓着他空着的一只手,脸上的表情是震惊的。
大概是忽然看到他醒过来,还有些不适应,或者说不敢置信。白澈憔悴了很多,脸色已经不仅仅是苍白了,非常难看,眼底也青紫了一片,显然很久都没休息好了。
乔岭南朝他笑了一下,但他不知道自己成功了没有,因为脸上的肌肉也很僵,可能笑起来也没多好看,甚至有点吓人。乔岭南很闲地想了一下,白澈平时努力笑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白澈还是没反应,完全就是吓傻了的样子。
乔岭南无奈,只得动了动手,他是想握一下白澈的手,但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几乎使不上力气,握手变成了抚摸。有点像轻薄,乔岭南暗暗想着。
但是这个动作终于让白澈回过神来了,他傻傻地捧起乔岭南的手,似乎想看看刚才是不是真动了。
唉,这傻孩子,看眼睛不行吗?
白澈看到他的手指在动,还是不敢置信,直接把手指含进了嘴里,张口就咬了下来。
乔岭南更是好笑,他大概理解白澈的意思,很多时候当我们太过惊喜,觉得像做梦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掐自己一下,觉得会痛就不是做梦。可是,大多数时候,也是掐自己一下吧。白澈倒是与众不同,他是咬别人。
不过,乔岭南喜欢白澈咬他。
白澈真咬了,咬得还不轻。
这一点点疼痛,和身上那些痛比起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反而是白澈口舌尖温软的触感,让他心里忽然有种自己真的活过来了的真实感。
乔岭南动了动手指,拨弄了一下白澈的舌尖,这一次,他真是故意调戏了。
白澈瞪大了眼睛,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急切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乔岭南?”
乔岭南眨了眨眼睛,又捏了一下他的唇。
白澈终于确信他是醒过来了,乔岭南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忙动用有限的力气,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
白澈忽然站起来,跑了出去。
他是去叫医生了,很快进来好几个人给乔岭南做检查,高小狩也跟了进来,却静悄悄地跟在一边,不敢出声,但眼神一直黏在乔岭南身上。
医生检查过后,连称奇迹,又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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