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负责调查的人也是第四次露出了苦笑,那路段的监控录像全部损坏了,公司车辆的行车记录仪虽然能证明池寂前半段说的基本属实,但后半段连唯一幸存的当事人自己都说得云里雾里,还没法证实……这根本就是一桩无头公案嘛。
“不好意思,我插一句嘴——”一位看上去气质不太像警察的警察举起了手,池寂向他看去,对方冲他咧唇一笑。
“池先生,你并没有什么战斗力,车上还有专业的保安,那时候你为什么要主动下车呢?”
这儿是问题的关键,池寂知道无法避而不答,然而真相又确实是他不愿说出的。
他深色的眼珠向左偏去:“对方的目标最有可能是我,我不想连累我的经纪人。而且当时情况危急,继续呆在车上同样危险。”
那提问的警察似乎不太信服,还想追问,但面前人的脸色突然难看了起来,连着咳了几声,咳音干涩,闻声都觉得痛苦。
做笔录的两人起初不在意,抬头看吓了一跳:池寂刚刚还活泛鲜亮的面颊一下子变得苍白黯淡,闭着眼睛,漆黑的睫毛沁出湿意,一副受不得折磨的病美人模样。
“怎么回事?”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就是什么病症急性发作,要叫医生的。
池寂捂着嘴摇了摇头,又咳了两声,声音沙哑道:“缺水罢了,我们继续吧。”
他声音小的像没开外放隔几米听电话似的,冰白的面颊因痛苦染上一层不健康的枯玫瑰色,令人见之惊心。
两位警察欲言又止,对视一眼,纷纷不忍心了。人家本来就是受害者,又生着病,该问的都问几遍了,干什么追着不放呢。
刘望春不安地在外面眼巴巴等待,好容易盼着池寂出来,却是见他面色苍白,连站立都有些晃,忙将人扶住。
“快送去医院吧,他说是缺水可是给他吃了一片急救药也不起作用,最好再详细做个检查。”警察不放心地叮嘱道,“至于他记忆缺失那一段,还是很有疑点,你们也是心大,就这么也不让人歇歇接着工作,谁能保证他那会没受点内伤什么的?”
刘望春无言以对,他们确实做了很全面的体检,但是什么也检查不出来。
他连连点头说是:“我这就带他去医院。”
池寂还虚弱地回过头,气若游丝道:“警察同志,案件的情况……”
“你放心。”警察看着他发红的眼圈自己鼻子也不知怎么的跟着酸了起来,铿锵道,“我们会努力在死者身份和毁损车辆信息上找到线索,池先生回去好好休息,有消息一定及时通知你,如果你想起什么,要及时跟警方联络。”
“一定的。”池寂边咳边说。
刘望春心急火燎地把人送上车,叫司机往医院开,对池寂道:“哎哟我的祖宗,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
池寂放下一直隔着口罩捂着嘴的手,喘息道:“惯例发作罢了,不用去医院,过了那个路口左转回家。”
刘望春急道:“那怎么行,得治啊。刚刚他们给你吃的什么药,有点用不?”
急性脱水,抢救药当然是5a水剂。想到这里,池寂手竟然有点发抖。
“有点。”他慢慢说,“有……一点。”
5a水剂已经是具有最高疗效的治疗药了,理论上一般人就算急性脱水,也只会使用4a水剂。警察细心,因为他是玫瑰花的缘故直接拿来了5a水剂,可效果却还是不尽人意。
这基本上可以宣告他的病在医院无法得到治疗。
刘望春忧心忡忡,终于还是拗不过池寂,让车子往回开。
“……你不要灰心,未必没有办法。”刘望春安慰池寂道,“当时救了你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或许他有办法呢。”
刘望春越说越觉得自己这思路对,惋惜道:“可惜你不记得他是谁——啊对了,不然再试试催眠?”
池寂不知怎么,听到“催眠”二字便下意识觉得反感。
他装作不舒服的样子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哑着嗓子岔开话题:“送来的剧本我看了,只有汪编那本好,抽个时间谈一下。”
刘望春听得很不是滋味,劝道:“你真不要好好休息一下?”
池寂这工作狂的表现,简直展露了一种要钱不要命的气势。
池寂睁开一只眼睛,反问道:“那你替我付每个月500万的账单吗?”
经纪人嘴张的老大,又缓缓闭上。
他安静地停止了劝说。
池寂有亲人生病需要长期支付冬眠仓费用这事,还是有几个人知道的,也包括他。但是每个月五百万!
快下车的时候,刘望春还在低头用计算器敲算,池寂到底有多少个亲人睡在冬眠仓里。好家伙,就算是顶级艺人如池寂,这些年挣的钱也就勉强够支出的。
还是纯消费,不是投资。
池寂小睡了一会,刚刚迷糊着醒过来,就听老刘带着强烈的同情安抚他:“行,我这边一切听你的。包括MV男主演的人选,你不是不想要薄阎吗?公司那边我去说,你想换谁,尽管说,凡是说得上名字的我都尽可能给你请来。还有这次的专辑,我们不清水卖了,至少发六版本,再附赠18种小卡,给你搞个销售额新世纪纪录出来你看怎么样?”
老刘怜爱地看着刚刚苏醒、脸上还带着一道口罩压出来的印痕的艺人,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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