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客厅有个布满钻石宝石的吊灯,那么多闪光的东西凑到一起本是俗不可耐的,可偏偏陆续意去找了个设计师朋友,硬生生设计出了宝光琉璃的视觉效果。
陆忧从小到大生活在这片琉璃中,他的悲欢喜乐全在这片灯光下。
“什么时候这盏灯换了,我才能变成好孩子吧。”
他知道自己给他大哥立下了一个绝不会完成的任务,哪怕陆氏破产,他大哥也铁定不会让这栋房子产生一丝一毫损坏。
人本是这么双标。
陆家人更是如此。
他再次转身上楼离开时,这次他大哥没有叫他。
他顺利走到了二楼,拐角处却再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
陆氏当家顶梁柱竟露出一副错愕的表情,陆忧想,要是被堵在门外的那群记者发现,不知道能编排出多少离奇新闻出来呢。
陆续意不知道这些,他只觉得今天的陆忧和之前的陆忧有种天翻地覆的变化。很难说这种变化不好,但这种不知从何处冒气的竞争劲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陆逸被陆忧一番话恶心得不行,往陆续意面前凑了凑,嘴里的包子味如嚼蜡,这顿早餐因为陆忧这个意外来客,搞得他一点食欲也没有了。
但这些他都忍下来了,在哥哥面前他总是将自己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
陆忧并没他这种忧虑,他丝毫不避嫌,一门心思往陆续意面前凑,脑袋都快顶到陆续意的下巴了。
陆续意一阵恍惚,听见少年捏着嗓音恶狠狠道:“你吃不吃,不吃我全都倒了!”
陆续意只得道:“我吃。”
陆续意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有点像古代帝王,眼前这两个少年在和他争宠,一个哭唧唧耍心眼,一个又高冷坚韧得让人心疼。
女护士第三次走进门,见怪不怪给陆续意换吊瓶,陆续意的手背上布满了针孔,想了想决定换个手输液,护士针扎进去后产生的刺痛微乎及微,比起那场车祸,他现在享受到的人生好似上天赏赐一般。
他看向窗外,干枯的树上只余下最后一片叶子,萧瑟的秋天就快要过去了。
陆续意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本来就没多大的事,不过是上次没修养好就出了院再加上在家里受了点惊吓。
医院开下来的单子告诉他明天就能出院,陆逸一大早为他收拾衣服,陆忧今天倒是没来,清晨护士来换床单时告诉陆续意,刚刚在门口看见了陆忧。他留下一束花就离开了,花是向日葵,上面插着一张名片——未来可期。
向日葵没什么香气,花瓣是淡黄色的,陆续意将这束花插入家里空置的花瓶里,倒满了水放在阳台上。
陆逸的生活似乎又开始按部就班,他性格冷淡,学校里不怎么爱和别人交流,与陆忧起冲突不过是触犯了逆鳞,但经此一事后,学校里男男女女的同学均发现了一个耸人听闻的事儿——年级里那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居然开始和陆逸搭话了。
学校里没什么秘密,两人又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就当大家都以为他们之间又要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决斗时,陆逸跳级了。
陆逸从小学一路跳到了初中,没想到到了高中也能跳级,同学们纷纷感慨,面对这样一位孜孜不倦的学霸,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陆逸对传闻一概不知,他闷头苦学,将自己彻底封闭在一个只有知识的真空里。
陆忧对此不置可否。
晚上他身边又凑上那群狐朋狗友,一门心思想在他身上挖点料,都说陆忧和陆逸之间可以称得上死敌,面对陆逸这番作态,换做以往的陆忧早就阴阳怪气嘲笑过去了,结果陆忧只烦闷得抓了下头,靠在沙发上喃喃自语。
“不至于吧……”
不至于什么呢?
他朋友问他。
陆忧抱着沙发上的枕头倒下,闷声道:“我不过说了想和他交个朋友啥的。”
朋友问他:“你这样的身份和他交朋友他还不乐意吗?”
陆忧:“不知道。”
他说:“陆逸他哥是个好人。”
朋友无语了:“你不会是喝醉了吧?”
陆忧不语,等到聚会结束,客厅经理才看见他微红着眼角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酒吧经理亲自将他扶到门口,正打算找辆车将他送回去,却被他紧紧攥住了衣袖,这陆家小公子酒后下手没个轻重,经理倒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衣服下肯定被揪出一片青。
陆忧的力气相比同龄人是要大些的,他们兄弟四个从小就被陆续意送去学武术,用陆续意的话来说,学些防身术总不至于以后被人欺负,万一他不在了,也能好好照顾好自己。
哪曾想一语成谶。
陆忧嘴巴凑到经理耳边,他晚上只喝了点水果酒,打出的嗝都带着苹果味,苹果味的嗝化成了实体,悠悠变成了一朵苹果云,他揪着苹果云笑道:“怎么还不回来?”
没有第三人称,酒吧经理也听不出什么内容,他哼哧哼哧将他扶着坐上车,扭头就和一旁站着的保安抱怨:“这陆家小少爷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
保安笑了笑:“老板,他本来就是个小孩啊。”
到这儿,酒吧老板才想起陆忧身份证上还没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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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过得比一天好。
对陆续意来讲,没什么是不能重新开始的。在经历了一次死亡后,他的心境空前开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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