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钧再一次被他的叫声吵醒。小少爷缩在薄被里轻颤不止,顾钧抱住他在耳边安慰都无法平息。于是只好将所有灯打开,下床去找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影。
将紧闭的窗帘全部拉开,指着空白的墙角喊他,以此证明不过是个恶梦。
沈星迟抱住被子偷瞄,不放心地指示顾钧往旁边看。
顾钧逐渐出了门,越走越远。房间里只剩下沈星迟一个。
独坐在床上愈发忐忑,咬咬牙,一把掀开被子,踩着拖鞋出去找顾钧。
两人把整间公寓绕了遍,什么都未发现。
深更半夜,外面皆是漆黑连片,唯独他家灯火通明。
趴在猫窝里睡觉的大白同被惊动,懒散地舒展身体,打了个哈欠,迈着小步过来蹭沈星迟裸露的脚踝。
沈星迟习惯性地将它抱起来,搂在怀里摸它柔软的毛。
大白时不时发出声甜腻到化人心的喵叫。
顾钧庆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了,快去睡吧。”
“嗯。”沈星迟心有余悸,抱着小猫浑浑噩噩地朝卧室走。半晌才反应过来,站在门口企盼地望着他。光线荡进眼睛里,像两簇脆弱的随时会被掐灭的小火苗。
顾钧无奈地将凌乱的额发往后捞,道:“今晚就让大白和我们一起睡吧。”
沈星迟嗯了声,这次是欣喜的语调,抱着大白便往床上去。
这样譬如杯弓蛇影的事虽偶有发生,但好在时间是抚慰一切的良药。
一两个星期过去,沈星迟见父亲迟迟未登门,有时去公司找顾钧,也没见发生所谓的大变故,大家照旧是忙碌工作,正常的上班下班。而顾钧甚至比以前还要忙。
看来因不满子女恋情借此打压公司的事情仅在电视剧里才会上演,现实中都是利益至上,为了他一个人,去赔掉沈家当前在A市的口碑和成绩?得不偿失,傻子才会这样做。
沈星迟窝在沙发上笃定地点了点头,决定要戒掉那些乱编乱演的电视剧。
顾钧坐在转椅上,翻阅文件之余看见沈星迟点头又摇头的模样,觉得好笑:“再稍微等一会,我处理完这些,然后就出去吃饭。”
“没事啊,顾哥,我还不饿。你慢慢来,不急。”
沈星迟拿出手机,玩了会,又莫名其妙地被一些家长里短的社会新闻吸引。往往现实才是最狗血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出。小少爷看得津津有味。
顾钧瞄着他,嘴角微挽,专心地投入工作。
最近,除了必要的休养外,男人尽量在沈星迟还能出来时拿一些吃饭或散步的小事当借口邀请他出来,避免小少爷总窝在公寓发霉。
因为即便真相已曝光,但沈星迟依然会介意,光是大号的衣服都买了十几件,将两人的衣柜塞得满满的。社交与过去相比,大大略减。
而顾钧实在繁忙时,陪伴的任务就交给大白。
大概是显怀造成些许不适,比起前段时间疯狂爱逗它的行为,如今的沈星迟更多是温柔抚摸。
午后闲时,小少爷裹着小毯子坐在窗旁的椅子上,漫延进来的光线不燥不热,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吃跑喝足的大白会迈着小步来到他的身边,扒着毯子轻松跃上,俯身趴在他的腿上。
沈星迟半阖起眼睛,修长手指一下又一下有规律地抚摸大白背部柔软的毛,嘴里断续哼着乱节奏的小调。
可好景不长,和顾钧共同生活过一段日子的沈星迟有了些烦恼。
那便是,顾钧管他越来越严厉了。
刚回A市的时候,兴许是顾虑他受到了惊吓,男人通常是有求必应。然而随着心情的平复,顾钧开始断续地提出要求。
又或者该说,是沈星迟的注意点从父母身上转移,才发现他和顾钧的“不平等”。
首先“攻击”对象就是大白。
顾钧从起初不准大白进他们的卧室到不准沈星迟抱大白,再到连摸它都被禁止,一副大白是洪水猛兽的态度。甚至一人一猫在屋,都仿佛在隔着千山万水遥遥相望。
为此沈星迟抗议过无数次,却招招好像打在柔软的棉花上。顾钧会温柔的宽慰,或者干脆无声地看着,等他闹够闹累了,再来哄劝。而沈星迟现在怀着孕,精力本就不足,稍微被顾钧带下,便容易跑偏。待反应过来,这件事已经成为板上钉钉。
其次是生活相关的饮食起居。规定的睡觉时间,必须要吃的营养餐和各种汤。前段时间过得马虎又随意,而今一股脑涌来,反倒使小少爷不适应。有时候沈星迟觉得似乎在那座偏僻海岛上过得更轻松,可偏偏对方打着“为你好”的旗号,他虽有不满又不好说出反驳的话,仅能把情绪压在心里,期待它自动消散。
如此憋了段日子,沈星迟忍不住,在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和季医生吐起槽。
季医生正在看他的检查结果,就结果来看,顾钧将人照顾得极其好,但小少爷的心思总是绕绕弯弯,怀孕之后更是复杂多变,让人头疼。和他共同在海岛上生活过的季医生深有体会,因此言语中难免带上点敷衍的意味。
“你有在听吗?”
叮嘱到一半,沈星迟还在那自顾自的絮絮叨叨,季医生只得无奈停下。
“啊?”沈星迟怔愣,手撑住下巴,“反正待会顾钧要打电话给您,您跟他说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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