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环境贫瘠恶劣,物资缺少等外部条件,还包括最重要的内在因素。
那就是,沈星迟非常的想念顾钧。
前不久他们才解开芥蒂互诉衷肠,现在应该最适合躺在床上温存腻歪才对。
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二小时顾钧的身影都在沈星迟的脑海里晃悠,搅得他心烦意乱。小少爷有时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哪位深闺怨妇的鬼魂上身,心里总憋着股气,看哪都不顺眼。
可当他照向镜子,望着其中微微隆起的腹部,那股闷气就飞也似的消散。
小少爷记得,顾钧曾极其严肃的说道,他不喜欢小孩,他讨厌小孩。
这两句话如古时不可违抗的圣旨,直接判沈星迟死刑,让他不敢再心存侥幸。
沈星迟来回动了动,肚子怎么缩也平坦不了,最后幽幽叹了口气,拉下衣服遮住,转身离开。
理智上告诫他在海岛上呆到孩子出生就能获得自由。但情感上,心中的思念恨不得化成小鸟,穿越广阔大海和繁华都市,黏在早起准备去公司的顾钧身上,陪着他做任何事。
每当这时,沈星迟便会觉得迷失在情感漩涡中的他特别讨厌。
近来,小少爷发生了点意外,即使后面季医生再三表明没有问题,一切正常。但他依旧脱离不开负面情绪,越想越感这事严重,内心焦虑,惶惶惴惴,无法入眠。
到了夜里,情况愈烈。沈星迟熬不住,偷偷向保姆借来手机——他的手机留在了A市公寓里,按下那串早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犹豫片刻,拨通。
原本仅是想听听对方的声音,说他贪婪也好,自私也罢,沈星迟就是想借顾钧抚慰下备受摧残的心灵。
然而明明没开一句口,顾钧就轻易猜出是他,吓得小少爷赶紧挂断。
躺在床上忐忑不安,担忧顾钧会再打来或是别的。
好在这事一连几天没有动静。那天他挂断后,手机也没再响过。
蹲的无聊,沈星迟随手捡起脚边的小树枝,在沙滩上戳来戳去,鬼画符。又挪去礁石旁,挑拣出几枚小石子,对着大海打水漂。
一连几次弹跳的不远,好不容易溅起的涟漪也遭浪花覆盖。
沈星迟的心情更加坏,酸胀苦涩,难以排解。
正当他还想从沙滩里扒拉出其他怪玩意来消磨时光,意外发现手指前方,有个小而圆的淡淡光斑。光斑扩大,四周灰暗的境况陡然一变,慢慢亮了起来。
他们昨晚查了天气预告,得知接下来几天约莫都是阴天。
而今天空无预兆的转晴,一束束强有力的阳光刺破云层,挥洒人间大地。
沈星迟身上的凉意被顷刻扫除。
放眼望去,蓝天下的大海譬如穿上新衣的美娇娥,波光粼粼,一碧万顷。
好的天气总能引发些好的情绪。沈星迟丢掉手上的树枝,站起来,深深吸了口泛咸的空气。
“季叔。”他道,“难得变晴,大家待会一起来玩水吧。”
沈星迟经常会提出莫名其妙的要求,季医生见怪不怪,干脆否决道:“不行,我们都一把老骨头了,哪经得起这样折腾。至于你,那就更不可以。乖乖呆在旁欣赏吧。”
沈星迟抱怨性地嚷了声,未强求。
有些时候他只是想多嘴两句,不一定盼望实现,对于季医生的话倒没一丝恼火。
要是顾钧的话,事情走向或许会大大不同。
小少爷会为了逗男人故意往夸张的方向说,观察他纠结烦躁的模样,然后乐不可支,简直欠揍。等顾钧考虑良久郑重向他表明,沈星迟恐怕早就忘记,脑袋里再度冒出新的折腾人的想法。
和沈星迟相处一段时日的季医生,在心底真挚地佩服着顾钧。
沈星迟持续观望,遥远处飘扬起的海雾,逢光线照射,金金亮亮,向着小少爷这边一闪又一闪。他感觉好看,始终盯着那处不放。
紧接着,迷雾中隐约透出些许轮廓。
沈星迟盯了半天,疑惑道:“季叔,您今天约了船来送东西?”
“没有。”季叔心不在焉地答道,“还没到约定时间。”
单靠海岛上留下的那点快过期的生活品根本支撑不起几个人长期居住,何况为了照料沈星迟,季医生还额外请了位保姆,一位能简单修理电路、下水管道的修理工等等。这么些人同住在两层楼的小房子里,东西用起来同是飞快。
完全与世隔绝是不可能的,于是季医生动用关系,联系附近的居民点,他出钱,那些人出物,在每个约定好的时间里,用船把所需的物资送过来。
“但……那个好像是船。”沈星迟伸手指去。
季医生也纳闷,走近点看。
船只移动速度快的可怕,在金光闪闪的雾气笼罩下,堪比身披斗篷披荆斩棘的王子。沈星迟好奇心起,不停走前,甚至还踩上礁石,企图能看的更清楚。
“沈星迟你注意点。”季医生不由提醒,“看到什么了?”
“嗯,船……上面似乎还站着蛮多人……”
他絮絮叨叨的重复,季医生听得一知半解。当他想再问明白时,小少爷突然“卧槽”一声,不理会季医生的拉扯,跳下礁石,爬腿便跑。
季医生转身赶了两步,追不上落荒而逃的小少爷,逼得他顾不得往昔的修养斯文,大叫道:“沈星迟,小崽子,你给我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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