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郁知年别和我结婚?”他想起昨晚郁知年对他下的判断,“你怎么说的?说我不喜欢他,说我可怜他?——他昨天是这样和我说的。”
赵司北面容灰暗,肩膀微垂,没为自己辩解。
两人在天井里站着,身旁的景观树顶被阳光照着,阴影落在地上。
杨恪看着脚下的石砖,回忆着他和郁知年在一起时短暂地开心过的生活,对赵司北说:“郁知年是从那个圣诞节之后就不怎么和我交流了,我以为他……”
赵司北沉默着,杨恪没有说下去。
“你觉得我不喜欢,”过了片刻,杨恪还是忍不住问,“去找他聊,你问过我吗?”
“我只想好好跟郁知年在一起,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他停顿了几秒,声音变得很低,“我是成年人,我的婚姻和除了他之外的谁都没关系。”
“他昨天把什么都说尽了,”他看着赵司北,没办法地问,“我现在怎么解释,他才不会觉得我还在骗他?”
杨恪下午去了公司,但工作进行得并不顺利。
他不时便走神,脑中都是郁知年的拒绝,感到无力,但又难以责备他人,清楚自己是咎由自取。
他不恰当的沉默,消极的等待,对郁知年所做的一切偷偷摸摸的挽留,都卑劣不堪、害人害己。
一直以来,杨恪恐惧爱情这一词汇,它让他联想到杨忠贇戏剧性的形容。杨恪认为爱情不是他会有的,也不是他所需要的,因此只是自私地被动接受,从未认真地回应过郁知年什么,他自己傲慢无知,习惯坐享其成,也习惯性地耻于谈论和表达。
一开始欺骗自己是为了补偿郁知年才邀他同居,后来则自我麻痹,利用郁知年的善心,绕过所有该有的程序,只追求结婚的结果。
杨恪不是不记得自己看郁知年观察笔记时的心跳变化,不是不喜欢回家有郁知年在等,他在郁知年回国做项目时让史密斯连续地给郁知年打电话,气急败坏地叫管家报警,最后想方设法,在半年分居到期前,把郁知年骗回了家。
他觉得爱是一样假的东西,即便存在,也会流逝,最后给人造成损失和失败,只有陪伴和法律事实的关系才稳定。
现在郁知年受不了了是应该的,因为郁知年想要的他一件也没有给过。
他根本不是一个值得郁知年交付爱情的人,但依然由于他的无耻、卑劣、自私自利,杨恪无法放开手。
郁知年七点进大楼开会,九点半和邵西霖一起出来,准备走路回家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杨恪站在路灯下,车边,手垂在身体两侧,静静地看着他,问他:“有空说几句吗?”
郁知年昨晚刚发泄过情绪,见到杨恪,觉得有些尴尬。他不知杨恪等了多久,但在杨恪的车顶和车窗上看到一些落叶。
“只是聊聊。”杨恪又说。
郁知年还是狠不下心,便和邵西霖道别,走向杨恪,杨恪替他拉开车门,说:“上车说吧。”
坐进车里,杨恪没有马上说话,郁知年觉得杨恪好像抽了不少烟,到了密闭空间,烟味变得明显。
隔了几秒,郁知年率先开口,告知杨恪:“我申请了一个自主调查项目,导师口头答应了,接下来几个月我不选课了,打算先回三文。应该很快就走。”
“如果你不要股份的话,”郁知年问,“是不是他们的禁令对你没有太大影响?”
杨恪看了看他,说:“没什么影响。”
“那就好,我回去也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郁知年说着,打算今晚就去买机票。
杨恪没接话,换了个话题,忽而告诉郁知年:“我中午去接了我爸,他告诉我,他找你聊过。”
郁知年心跳快了一拍,看了看杨恪,不知道赵司北说这件事意欲为何。
“他说的,我都不是那么想,”杨恪看着郁知年,低声说,“不过我是做得很差。你会相信,也是我的问题。”
郁知年不清楚杨恪要说什么,心跳无端变得快了起来,看着杨恪的眼睛,忍不住往后躲了躲。
“郁知年。”杨恪叫他。
郁知年背一半靠着门,一半靠着椅背,“嗯”了一声。
“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喜欢的定义是什么,”杨恪靠近他,很慢地说,“可是我……”
他的表情不明显,身体却逼近郁知年。
他的高大让车厢变得狭窄,手臂搭在郁知年的椅背上,认真地看着郁知年。郁知年闻到他身上的烟味,移开眼,看着黑暗中,杨恪衬衫的褶皱。
“郁知年,”郁知年听到杨恪的声音离自己原来越近,“我跟你结婚不是可怜你。”
“想和你亲热不是因为你主动亲我。”温热的、有些粗糙的指腹碰到郁知年的脸颊,慢慢地往下滑,扣住他的下巴,微微施力,抬起他的脸。
“你和我在一起,我就想碰你,”杨恪吻住了郁知年的嘴唇,鼻梁抵在郁知年的皮肤上,声音变得含混,“你说的什么家世好的人,我没兴趣。”
“你想回三文可以回,”杨恪说,“但是我和你结婚,不管你信不信,只是想和你结婚。”
杨恪应该是在室外站了很久,衬衣上都是校园里树木的味道,他吻郁知年吻得用力,也很小心,用郁知年很少听到的几乎带着恳求的声音,对郁知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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