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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野拄着拐杖远远地跟在谭阵后面,忽然听到介导喊了一声“CUT”。
    他猛一下从情绪中抽离出来,以为是自己哪里演得不对,毕竟谭阵是极少NG的,却没想到这次大喇叭里出现的名字是谭阵。
    “谭阵你怎么搞的?你等他干什么?”介平安暴躁地喊,“你不知道他在跟着你!你走你自己的啊!”
    盛野有些诧异地看向前方的谭阵,看到谭阵沉默地点了点头。
    介平安要求这条要一镜到底,分别有两台摄影机跟着他们,这一场的群演特别多,他们NG群演也要跟着一遍遍地重走,但一镜到底本来就难拍,更何况是一前一后两个镜头要呼应的一镜到底,第二次他们又被喊卡了。
    “盛野!”
    盛野被介平安的大嗓门喊得一个激灵。
    “你只有一条腿能走!一条腿!你这么健步如飞你干脆把拐杖扔了!”
    盛野朝根本听不见他说话的导演机位的方向连说了两声“对不起”,羞愧难当,抬头时却发现谭阵在看他。
    离得不算近,看不清谭阵的眼神,但他沉默不语的凝视让盛野感到一种透不过气的氛围。
    于是又拍一镜三次。
    还是不顺,还是NG,因为盛野走得太慢,他没走多远就把谭阵跟丢了,镜头接不上。
    “这还怎么拍?!”介平安摔了剧本,“拜托你拿出点儿跟踪狂的气势来好不好?!光看镜头哪里看得出你在跟踪,还以为你在复健呢!”
    盛野满头大汗地点头,虽然这次走得慢,但却比上次费力得多,他额发都湿了。
    第四条没拍一会儿又被介平安喊了CUT,这一次谭阵又走慢了。
    “谭阵先生你平常迈一步是这么个距离吗?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不就是个一镜到底吗,这是拍不好了吗?!别让大家一遍遍陪你们重来行不行?!”
    盛野羞愧极了,觉得是自己拖累了谭阵,等介平安发飙完,他拄着拐杖追上谭阵,谭阵看到他走过来有点意外,盛野飞快地说:“谭阵哥你不用管我,我找到窍门了,能跟上!”
    谭阵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嗯”了一声,说:“擦一下汗吧。”
    盛野手头没有可以擦汗的东西,谭阵就回头朝助理小刘做了个擦汗的动作,小刘会意地拿着纸巾和冰饮跑过来,递给谭阵,谭阵将纸巾拿给盛野,自己接过冰饮贴在脸上降了会儿温。他也很热,脸上已经完全不复之前的清爽。
    盛野拿纸巾快速地擦了下汗,然后脸上冷不丁一凉,谭阵将那瓶用来降过温的冰饮贴在了他脸颊上。
    盛野愣了一下,脸蹭地就红了。
    “好点儿没?”谭阵问。
    谭阵的声音带着很情绪化的低沉,他应该还是戏里吧,盛野喉咙扯了一下,心虚地点点头。
    介平安不耐烦地让就位准备,盛野又拄着拐杖返回去,走一半像是想起来不用拄拐杖,才提着拐杖小跑了回去。
    谭阵望着他的背影,道理他都是懂的,严飞不知道孔星河跟在后面,但他知道盛野跟在后面,现在他不但知道,还见到了,见到了盛野跟着自己跟得那么狼狈的样子,真的难以做到无动于衷。
    那种默默的,无法说出口的守候,就好像是真的。
    他心说,是你演得太逼真了。
    ***
    这漫长的一镜里甚至安排了一场雨,这一次他们终于一口气拍到了雨落下来的一幕。
    盛野第一次在片场“淋雨”,水从半空洒下来,周围的群演……行人忽然少了,耳边充斥着哗哗的雨声,就好像一个结界从他心里张开来,将无关紧要的人们一个一个挡了出去。
    在这个结界的世界里,唯一紧要的那个人,只有走在前面,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跟丢的哥哥。也不是要与他并肩,也不是要被他看见,只是想一直能看着他。
    他感受着这场侵袭了孔星河的瓢泼大雨,渐渐忘了造雨的工作人员,忘了跟随着他的摄影机,只看到大雨打湿了谭阵的头发、肩膀,雨水将他的衣服淋湿,深灰色的T恤开始一点点贴在他后背。
    这场雨就像命运的画笔,一笔一笔涂深谭阵的轮廓,涂深他身上的颜色,他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暗,越来越沉重。
    介平安看着监视器没有说话,一左一右两个画面里,谭阵和盛野在同一时间流泪了。
    第34章
    这一整天几乎都是盛野的戏,一场接着一场,在淋过雨后他又在太阳下晒了快两个钟头,下午拍最后一场时他明显感觉自己头晕脑胀,大约是中暑了,平时身体状况也没这么差,但这段时间睡得少,睡眠还浅,睡着了还经常脑内循环台词一整晚,第二天得靠妆容盖住黑眼圈。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他才深觉当演员的不易,一部普普通通的现代剧他都拍得体力不支,要像谭阵那样大热天还穿古装,里三层外三层,大冬天还要泡海里边一遍遍重拍,直到导演拍到满意的画面为止,没有铁打的身子强健的体魄是真的扛不下来。
    今天的最后一镜,介平安一喊过,盛野就不行了,感觉胃里的东西直冲到了嗓子眼,胳膊下还夹着拐杖,他就慌不择路一瘸一拐地跑去了路边。
    吐第一趴的时候就听见介导拿着大喇叭在说:“这孩子不行了,去两个人帮忙把他架去谭阵保姆车那儿吧,谢谢大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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