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颖看过去,点头 “嗯” 了一声。
谭阵注视着照片,说:“盛野长得像您,但眼神像叔叔。”
楼颖有些吃惊,说盛野长得像自己的人很多,但少有人说盛野的眼睛像盛闫峰。谭阵是除了介平安外第一个这么说的。她看着谭阵,而谭阵看着那张照片,良久。
楼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要和一个明星闲话家常,正好电视上在放一部很老的黑白电影,看着像日本片,她也没注意片名,只看到画面里瓢泼大雨下个不停,片子委实太老了,镜头都是晃动的,她见谭阵看得有几分认真,就出声道:“这片子好老啊。”
谭阵说:“是《罗生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片子了,是很老。”
楼颖没想到是这部,也多看了几眼,说:“导演是黑泽明吗?”
谭阵转向她,点头:“对,您知道黑泽明?”
楼颖笑道:“我听盛野他爸爸提过,当时一起看过另外一部老片子,好像叫……《七武士》。”
谭阵点点头:“对,《七武士》。” 他不由又看向了电视柜上方照片中的人。
楼颖拿起遥控器,问:“你要看吗,我把声音开大点儿。”
谭阵笑着说:“不用了阿姨,我看过了。”
楼颖还是把声音调高了一点,因为影片进行到倒叙的部分,她听到一点奇奇怪怪的背景乐,好奇地问:“这音乐好诡异啊。”
“是波莱罗舞曲。” 谭阵说,“放到这里是有点诡异。”
和谭阵这样聊起电影,楼颖就想起了盛闫峰。以前两个人在家看电影时,她也是有好多问题,盛闫峰和谭阵不同,盛闫峰一看电影就会很专注,哪怕是看过好几十遍的片子。她一问问题,盛闫峰就装作没听见,绝不会像谭阵这般有问必答。但奇怪的是后来她不说话了,盛闫峰反而经常回过头来看她,说你怎么不出声。想想就好笑。
既然聊到电影,就顺便聊起了谭阵的那些电影,被问及时谭阵都答得礼貌而耐心,只是多多少少带着点儿客套拘束。
她无意中说起盛野:“他高中时就看你的剧,那时候就蛮喜欢你,只要电视里有你,哪怕是广告他都要停下来多看几眼,还掐点等过你的广告。”
“是吗?” 谭阵才像是放松下来,笑容中有了礼貌之外的情绪,“广告有什么好看的啊……”
那一笑有着特写镜头般的感染力,她也跟着笑起来,说:“他崇拜你嘛。”
谭阵摇摇头:“我挺一般的。”
“你太谦虚了,” 楼颖说,“其实我也不是没见过演员明星什么的,在医院。但你真的是少有的镜头外镜头里都一个样,都是闪闪发光的那种,难怪小野那么喜欢你。”
谭阵被说得不好意思极了,微微垂着首,打开的手掌彼此摩挲着,嘴角是浅浅的笑意。她是第二次看谭阵做这个动作了,总是会让人在意的,因为他手很大,掌纹还很深,尤其事业线,是真的又长又深,坐得不算近她都能看见,仿佛天生的明星命。她猜想谭阵应该是不知道怎么应对时就会有这样搓手心的小动作,上次斟酌着怎么说服盛野时也一样。她也蛮庆幸,总算有个话题是谭阵感兴趣的了,那时却没细想这些话题都是和盛野相关的。
“他书架上一整排全是你的片子,那个时候还流行 DVD 嘛,” 她投其所好,一股脑地出卖了盛野,“还有一次你回学校参加校庆,他跑回来很激动地和我说看到你真人了,说你帅得不得了,人还很好,对学弟学妹一点架子都没有,我问他你怎么不上去要个签名合影啊,他说他不敢,怕晕过去。”
谭阵头更低了,有一下低到都能看见后脑勺了,那笑容像是哭笑不得,又像羞涩难当,说话间还带着笑过后的鼻音:“哪有这么夸张。”
那时也只是让她感慨这个大明星意外的挺容易害羞的,现在想想,何至于就这样害羞呢?
那天她怀着几分私心对谭阵说:“小野他虽然学的是表演,但以前都是演话剧,头一次涉足演艺圈,没什么经验阅历,以后还得麻烦你多多关照一下他啊。”
其实这个要求提得挺没道理的,谭阵有什么义务来关照盛野呢。可是那时谭阵很认真地听着,很郑重地对她说:“您放心,我会保护好他的。”
这句话猛然失了先前的那种礼貌和客套,走心得令她猝不及防。
之后盛野抱着狗粮回来了,杰克逊首先听见动静,跑去门口迎接,谭阵也回头看了过去。盛野开了门,右手抱着狗粮,左手还提着一瓶醋,谭阵就起身走去接过他手里的醋,他做这个举动非常自然,楼颖都没回过神人就过去了,盛野还对谭阵说 “你放厨房就好”,谭阵便将醋拿进厨房。
她现在忆起当日种种,尤其是晚饭时盛野和谭阵在餐桌上的样子,惊觉他们之间的视线分明是很浓的,那时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甚至记得中途自己去厨房盛汤,听见盛野在对杰克逊说:“不行!” 谭阵则在说:“没关系,它吃这个吗?” 她回头,见杰克逊赫然站起来趴在谭阵大腿边,盛野说它不能吃太甜的,然后自己夹了一筷肉放嘴里抿了抿,喂给趴在谭阵腿边仰着头讨食儿的杰克逊,结果狗狗没接住,那块肉就掉谭阵裤子上了。
谭阵那天穿的是一件灰黑色的毛衣和白色的修身长裤,很英伦的装扮。可惜糖醋排骨立刻在他的白色长裤上留下一块污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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