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他将要跃出窗口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吸力突然从脚下传来,竟将他将要跳起的身形阻了一阻。就是这一瞬间的耽误,爆炸席卷着大火袭来,古青桥的半边身子立刻被卷入大火之中,须发皆焦。正欲躲闪走避,脚下被封住的下层甲板又突然塌陷,古青桥的身子猛地向下层落去。
船舱不高,预计很快会落地的古青桥已忍痛抖出双刀,做好了战斗准备。然而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却仍处于无休止的下落中。
四周是一片寂静的黑暗,时间和空间仿佛都失去了意义,古青桥一时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所在下落还是在黑暗中漂浮。
烧伤的脸颊在抽痛,提醒他这不是在做梦。古青桥慢慢收回双刀稳住身形,双手运起灵力向四周挥去。灵力凝结成箭,若此时他还在船舱中,必然能碰到点什么。
四周一片虚空,灵力之箭一去无回。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正疑惑间,远方突然出现了一缕白光,以迅雷闪电般疾速而来,转眼便已到了身前。
白光带着一股巨大的能量,以无可匹敌的力量,狠狠地击在古青桥的灵海之上。
能量钻入身体,灵海内聚集的灵力被轰然激发,如汹涌的河流般向经脉涌去。
修行者平时修行,乃是吸收天地之灵气,会在经脉中游走流动,最后慢慢聚集在灵海,归为己有。经过大量灵力不断地转化和压缩,最终会化作实质,成为修道者梦寐以求的金丹。只有修成了金丹,一个修道者才算是真正入了仙门的门槛。
古青桥重生以来,虽也曾勤加修炼,但此刻金丹未成,灵海内的灵力易受扰动。这股能量袭来,立刻将这段时间里正在压缩凝聚的灵力又打散开来。
灵海内的灵力数倍于经脉,此刻全数涌出,古青桥的经脉立刻不堪重负,胀痛传遍全身,爆炸和大火造成的伤口全部崩裂出血。心在狂跳,脑中血脉突突地跳动,仿佛下一刻,整个人都要爆炸开来。
哗啦一声,黑暗消失,古青桥感觉周身一凉,已落入水中。
周围是粘稠鲜红的液体,带着强烈的铁锈腥味,不知是人还是动物的鲜血包裹住他。奇怪的是,古青桥竟觉得周身的胀痛稍减,感觉也恢复了一些。然而下一刻的认知差点让他魂飞魄散,那些鲜血,竟将他的周身窍穴尽数打开,身体中的灵力立刻向外界逸散而去!
若灵力散尽,是会变成凡人,还是连这具身体都无法维持?谁也不知道答案,但单是此刻灵力从体内抽离的过程,便让身体痛苦到了极点。
浸没在鲜红的液体中,口鼻无法呼吸,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这算什么?”古青桥迷迷糊糊地想:“五十年的沉睡,一朝醒来,还未再次感受生活的滋味,这就便要离开了么?上天真是会开玩笑!让我回来,就是来走个过场吗?不知道张金金知道了会怎么想,这单生意还真是亏本了!”
前方的海面上水花搅动,不知什么东西在冲来撞去,一颗鱼头猛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扑通一声落在上方的水中。
是谁在杀鱼?那切口还挺整齐的。古青桥觉得好笑,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想看看这个杀鱼的人。
阴云裂开了一条缝隙,月亮终于吝啬地投下了一缕银光。月华之下,一个白衣乌发的少年,正脚踏一柄长剑,在空中翻转腾挪。细瘦的身躯傲然挺立,他手中银光点点,一柄软剑如龙腾于渊,爆裂的真气轰然击向鱼群,鲜血溅在他的白衣上,仿佛雪地里开出了朵朵鲜艳的花。
那是阿沄!那是我的阿沄!
本已瘫软的身体猛然挣扎起来,想要将那白衣的少年看得更清楚。近些,再近些!古青桥伸出一只手,想要再触碰一下他的衣摆。
下一刻,银光频闪,几只鲨鱼被掀到一旁,一只温暖的手伸来,古青桥被猛力拉出水面。
如果,让我回到这世上只是上天的一个玩笑,但再次遇到你,这个玩笑便有了意义!
此刻的古青桥,却顾不上有意义还是没意义了。刚刚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来控制体内的灵流,才骗得沐夕沄一时半刻的不察。这会儿把人支走了,古青桥才开始发愁怎么救自己。
脱离了那些血水,灵力外逸的速度大大减缓,但每时每刻离体的灵力仍十分可观,糟糕的是,灵力的外泄也导致了体力的降低,连带身上的大小伤口,也远不及往日愈合的速度。就这样下去,怕是很快连站起来都会有问题。
刚才沐夕沄已为他换上了干净的里衣,古青桥艰难地下床,披上一件外袍,尽量轻声地打开房门。
门外,沐夕沄一袭白衣靠在墙边,头微微地低着,在昏暗的灯火下看不清表情。
开门的声音很小,但他立刻扭过头来,站直了身子。
“你……”古青桥惊愕地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沐夕沄面无表情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上前搭上了他的脉门。
一探之下,沐夕沄心中大惊,古青桥体内的灵力像脱缰的野马般左冲右突,丝丝缕缕从身体的窍穴中往外渗。
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隐瞒不说!
白衣仙君紧绷着脸将他扶回床上,按住他的后心输入灵力,助他收敛灵流。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灵流稍有平顺,但外逸却无法阻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