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里,段池砚一直是一个比较单纯的、不谈恋爱的、正直的前辈形象。
昨天晚上告白的时候颠覆了一次,告白完之后又颠覆了一次。
果然不能先入为主,以貌取人。
时野下意识地抬手摸自己的侧颈,他特意说了之后还有拍摄的工作和各种活动,段池砚才……留了情。
咳,得趁前辈还没醒赶紧去穿件衣服。
时野憋了口气,打算悄无声息地掀开被子下床,但他没想到自己刚动,手腕就被轻轻握住。
段池砚趴在枕头上,惺忪的睡眼映着晨光,嗓音微哑:“起床了?”
手腕像个开关,段池砚轻贴上来的时候,时野瞬间想起了昨天晚上……
他颤了一下,木讷地点点头。
段池砚随之蹭了过来,猫似地搂着他的腰。
“不多睡会儿?现在才八点。”
“……你不是说今天要带我去个地方吗?”小狐狸看着他后辈上的伤痕,反省似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指甲修剪得挺好的,怎么就……
段池砚慢慢睁开了眼睛:“嗯,带你去见见我妈妈。”
时野接触圈子的时间比较晚,而且当时他姨风头正盛,但凡提到女演员,白大女明星只让时野夸她一个。
所以除了两部电影,他全然不知道宋矜荷这位前辈的消息。
后来他问过白湖,白湖说那位算是她的前辈,当年在圈子里也是炙手可热,跟段月澄结婚的时候媒体还赞誉这是倾城之婚。
但谁也没想到,那场盛大璀璨的婚礼通向的,是宋矜荷的坟墓。
作为圈内代表的女演员,还有人评白湖跟宋矜荷没有合作出演过同一部电影是遗憾。
“我母亲并没有外面评价得那么光鲜。”段池砚坐在驾驶座上,把一束白玫瑰放在时野怀里。
宋矜荷生前最喜欢的就是白玫瑰,甚至跟段池砚说过,如果以后自己不在人世,来看他只能带这种花。
粉丝知道宋矜荷喜爱玫瑰,但却不知道她对花到了挑剔的程度。
她能做出为了挑一朵满意的做干花,浪费上千朵白玫瑰。
当时段月澄爱她宠她,自然愿意为她花钱,而后来这也成了段月澄恶意报复她的手段。
他在结婚纪念日里挑了一房子瑕疵玫瑰给宋矜荷,用花喻人,告诉她自己已经移情别恋。
时野皱着眉,他知道豪门里总有这种事,但他没想到段月澄那么过分。
段池砚提起母亲的时候感情并不浓烈,提起当年的事情更像一个局外人。
时野微怔,宋矜荷对花那么挑剔,自然对丈夫的忠心也尤为重视。前辈在那样的环境里……是不是无论被哪一方都视为累赘?
时野猜可能是的。
否则宋矜荷的忌日为什么会在段池砚生日的后一天。
否则昨天晚上段池砚为什么会对他说,爱他的人好像总是很少。
时野好像发现了段池砚总是回避别人感情的理由。
下车的时候,时野轻抱着玫瑰,主动握着段池砚的手。
“段池砚,”他垂着眼,认真道,“你曾经没有的,我都会补给你。”
段池砚轻笑,长指微微回扣着他的手背:“对我这么好,我会很离不开你的。”
时野知道这句不是笑话。
没有被宠爱过的人,对爱的依赖跟渴望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小狐狸轻轻靠过来蹭他:“明明是我更离不开你。”
墓园出入严格,段池砚登记了之后带着时野进去。
宋矜荷的墓碑临着海,这是按照她遗书的要求找到的位置,她拒绝段月澄料理他的后世。
两人刚到的时候,墓碑跟前还放着一束百合花。
今天早上有人来过,但周教授给段池砚发了信息,说他今天有点事儿要忙,会晚点才来。
而且宋矜荷很讨厌百合花。
时野俯下身,墓碑的照片上,宋矜荷非常端庄漂亮。
他把玫瑰放在百合花隔壁,很小声说:“阿姨好,我叫时野,是您儿子的男朋友。”
段池砚愣了下,身侧时野拘谨又谨慎的自我介绍,让他心口酸软得有些疼。
他其实不在意是否要跟母亲说自己的事,因为不重要。
段池砚小时候不讨宋矜荷欢心,长大了感情也稀薄,他早就习惯了没有归属的日子。
以前来扫墓,他很少跟母亲说话。若不是因为有血缘关系维持,他跟宋矜荷其实并不相熟。
结婚后,宋矜荷放不下事业,仓促生子后又重新回到圈子里,生病了休息时,又一刻不停地在跟丈夫争吵、埋怨。
比起孩子,宋矜荷更爱她自己。
宋矜荷去世前对段池砚说的那句话,依然是他所有噩梦的源头——
“段池砚,有的时候我发现你跟你爸真像。”
他那么讨厌父亲,母亲却说这一双父子很像。
时野在认真地跟长辈说话,没有察觉段池砚情绪的几经变化。
他绞尽脑汁地把自己介绍完毕,然后忐忑地回头。
“哥,你说,阿姨会喜欢我吧?”
痛感漾过掌心,段池砚右手轻轻舒张,落在时野的发端揉了揉。
“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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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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