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纪敬越坐越近,“你想要逃跑,对吧?就像你当初背着我修改研究生志愿一样,你决定要扔掉我了,却又在我面前继续你的角色扮演。”
纪弘易被他逼到座椅角落,呼吸急促,眼神紧张。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把戏吗?”纪敬说这句话时扬了扬嘴角,似乎想要炫耀自己这回终于明察秋毫,预判了他的动作,可是在纪弘易看来,那更像是在苦笑。
“我知道你那晚来找我了。”纪敬突然说:“你是因为找我才晕倒在雪地里,你为什么不承认?”
纪弘易呼吸一滞,耳边警铃大作,“这不过是你的臆想。”
“是吗?那么仿生人的事呢?你为什么要做出和我一样的仿生人?”
“它只是个试验品……”
“我知道试验品都是默认型号。”
纪弘易一时语塞,喉咙里仿佛塞了个木头塞子,他听见纪敬说:
“你是因为想我才这样做的吧?我都知道,哥哥,你到底为什么不来找我?”
还未等他答话,纪敬就前倾身体,擒住他的双唇。纪敬闭上眼温柔地吻着他,两只有力的双臂却是将对方按在车门上,不过他没有强迫哥哥和自己车 震的意图,只是轻柔地吻了几口就将他放开了。
纪敬埋在他颈边,低声说:“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无论你打我还是骂我,我都不会走。”
纪弘易眉心紧锁,仿佛在与自己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一方面他告诉自己应该快刀斩乱麻,另一方面他的心跳却如擂鼓一般,吵得他的两只耳膜都鼓鼓直响。
心口仿佛有千斤重石压着,直让他喘不过气来。
“我不想你因为我陷入危险之中。”他张口说:“只要我还和煋巢有关系,余生的每一天都有可能发生开学典礼上的事情。”
“那就不要在煋巢工作了。”
长久的沉默之后,纪弘易说:“你知道这不可能。”
“我知道。”纪敬应道:“所以让我来保护你。”
“我不愿意。”纪弘易铁下心来,正色道:“我不想你因为我再次陷入危险,我已经亏欠你够多了。”
“你不欠我什么,都是我自愿的。”
“我不愿意。”
纪敬轻声说:“我参加过不少比这还要危险的任务,这算不上什么。”
“可是我不愿意!”
因为紧张、因为激动,纪弘易的声调止不住地上扬,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希望纪敬可以不再做军队上校,可是身处高位的军官无法轻易撂挑子,他说不出这种话。他自己都无法放弃煋巢,又怎么能要求纪敬放弃一切?
“我可以保护你,以后我会更加小心。哥哥,我知道你担心我……”
纪敬越是低微,越是让纪弘易心焦,他咬紧牙关,道:“你怎么听不懂人话?我都说了我不想再和你沾上关系了,你怎么赶都赶不走?难道你都没有自尊心的吗?我不想亏欠你这么多,没有你我也可以生活……”
纪敬的眼神忽然慌乱起来,他捧着纪弘易的脸,用两只手掌交替地擦着他的脸颊,“怎么哭了?哥哥,别哭。”
纪弘易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他立即伸手推开纪敬,接着偏过头,拉过一只袖口匆匆擦了擦眼角。
眼泪可以被轻易抹去,脆弱的心理防线一旦崩塌便很难在短时间内迅速修补。纪弘易伸手按在电车系统的开关上,纪敬却贴了过来,“告诉我吧,哥哥。你把我从家里赶走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危险的极端组织,我不相信只有煋巢这一个原因。”
纪弘易没想到他会如此敏锐,纪敬从他细微的眼神变化中捕捉到了突破口,他软下声音,继续道:“无论是什么原因,我都不会生气;无论是什么秘密,我都会帮你保守。”
既像在哀求,又像在哄骗。
“告诉我吧,哥哥,难道你连我都不相信吗?”他故意轻描淡写地带过自己的伤口,“我都用自己的命为你挡了一劫,你却连一句实话都不愿意告诉我吗?”
短短一句话便激起无限悔恨、愧疚,尽管紧绷许多年的神经已经锻炼得分外坚韧,这一刻却脆弱无比,寥寥数字便轻易绷断。
纪弘易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两只搭在大腿上的手忍不住用力蜷起。
“……如果危险来源是我呢?”他怔怔地望着纪敬,问:“如果是我有伤害你的倾向呢?”
第89章
纪敬很早就察觉到了纪弘易的异常,早到两人戴着拳击手套对练时,他就注意到了从纪弘易眼里迸射出的、生动的光芒。
站在训练场上的纪弘易和平时不同,他会为纪敬的连续躲闪而气恼,也会为成功命中对方而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其他场合里,纪敬很难从他脸上看到这样的情绪转变。
纪敬虽然在听到纪弘易那句“如果是我有伤害你的倾向”时感到一丝意外,但是他很快便会意过来。当他用图钉扎破自己的手掌、试图拿此引诱纪弘易时,纪弘易脸上的表情先是不可置信,随即便发展成恼羞成怒。
纪敬知道他对自己受伤这件事表现出了不正常的兴趣,却不知道纪弘易从始至终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刻意远离自己。
纪弘易忽然伸出一只手,隔着衣服轻轻盖在了纪敬的胸口上。
“医生虽然说你可以出院,可是痛感还没有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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