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的苦难经过岁月洗涤,像一副煮开的中药,虽然苦涩,但留有余香,回首望去,成长有荆棘,也有收获,时光琥珀总会剔除糟粕,凝固着坚韧,还给他一个从容不迫的灵魂。
隆隆一声,雷鸣轰炸,雨势继而转大,将季松临的思绪拉回来。
徐尘屿见季松临眉间暗藏阴霾,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握住他腕骨,宽慰道:“婆婆吉人自有天相,你这副样子待会她见了,会担心的。”
季松临垂眸听着,双掌握成拳,虽然外表看起来异常冷静,但那紧蹙的眉目不免泄露一些端倪。
徐尘屿观察着他的神色,轻声说:“幸好不是脑梗,高血压这种病,只要按时吃药,就能控制好。”
季松临微启唇,侧首说:“不要紧,我没事。”
“那你笑一笑。”
季松临一愣,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外婆哄他,也会说笑一笑,接着他勾起嘴角,稍微扯出了一个幅度。
“不对,你平时不是这样笑,”徐尘屿大着胆子伸出指尖,提起他嘴角:“是这样。”
头顶的灯光呈现暖黄色,照亮了徐尘屿的眉眼,这副模样,有点孩子气,那神色嫩得可以掐出水来。
两人面对面,四目交投,靠得不算近,但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
季松临还真笑了。
落拓褪去,剥落出明亮。
作者有话说:
①来自焦安溥《城市》歌词。
第12章 壮丽日出
经过等待流星,暗房独处,交心相谈,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一点一点缩短了,有点心照不宣的意思。
指尖与脸颊相互触碰,将暗房中如丘而止的事件拉回眼前,那会儿,他们俩原本打算做什么呢?
好像.....好像是亲吻。
徐尘屿看着季松临的眼睛,季松临以同样的姿势回望他。
窗外滴答滴答,暴雨转为细雨,长廊空无一人,两人的影子缠绕在地面上,倒映着灯火辉煌。
两具影子慢慢交叠,逐步盖过了对方。
空气中只有细碎的雨声,这样寂静,配上这样的人,这样的眼睛,很难不会胡思乱想。
眼见徐尘屿越靠越近,季松临像是提醒他,也像是提醒自己:“我们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一股莫名的力量推着徐尘屿凑过去,他嗓音低沉:“嗯,是有一点。”
护士突然间打开病房门,侧出半个身子,喊道:“沈夕澜的家属在哪?过来签字。”
这一声太嘹亮,足以打醒鬼迷心窍的两个人,霎时将暧昧吹散,他们见鬼般往后撤了一步,不约而同地站起身。
徐尘屿摸一把鼻尖,掩饰性的笑。
季松临立即侧过身子,平复着慌乱内心,还偷瞄了徐尘屿几眼。
尽管只看得见侧脸,季松临也能想象出他的表情,徐尘屿害羞或尴尬的时候,他会下意识摸摸鼻尖,垂下眼睛,唇线紧抿着。
脑子里翩然掠过些许画面,一副是Pluto每天清晨窝在阳台晒太阳,它眯起眼,撅着屁股伸懒腰,抬起两个毛绒绒的小爪子蹭鼻尖。一副是去山顶看流星,冷风呼啸,吹得徐尘屿冻红了耳朵。
时空交差,徐尘屿的样子和脑海中的画面重叠。
季松临突然觉得,这男人有时候像猫,有时候像兔子,反正都挺可爱的。
护士还有很多单子要处理,带着三分焦急,再喊了一遍:“沈夕澜的家属到了么,赶紧过来签字。”
季松临若无其事地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步伐向病房走过去,徐尘屿紧跟他的脚步。
“你俩谁是家属?”护士手里拿着签字单,打量着并排而站的二人。
方才靠得那么近,也不知道这护士有没有看到,徐尘屿侧过头,避开那护士的目光。
季松临上前一步:“我是。”
“在这里确认签字,记得去前台缴费,前面那条路左转就是收费室,”护士递出一只碳素笔,细心嘱咐道:“沈夕澜醒了,医院安排她去407号病房,你们过去的时候小声一点,别吵到其他病人。”
医院值大夜的人不算多,这位该是护士长之类的,另一头的医生还有其他病人要问诊,着急地催促着,护士拿过笔和本子,迈步就要走。
“护士,不好意思,”季松临不放心,快她一步,挡在前面:“请问沈夕澜身体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输完液就能回家了,” 护士将本子夹在腋下,临走时好心提醒,说:“沈夕澜本身就带着糖尿病,还有高血压,一定要忌口,每天都要按时吃药,你们年轻人多上点心,老人经不起折腾。”
说到忌口,季松临就明白了。沈夕澜喜好甜食,她有糖尿病,有孙子看管,平时吃不着,只有过生日的时候,季松临才允许她尝一点点,他今儿不在家,说不定外婆又偷吃甜食了。
季松临将双手背去身后,像个没交作业的中学生一样低头听训,末了,好脾气地对那护士连声道谢。
病房里传出均匀的呼吸声,按照护士长的嘱咐,两人脚步很轻,路过一间病房时,门口躺着一张脏兮兮的纸巾,季松临弯下腰,顺势捡起来,丢进垃圾桶。像是烂熟于心,他动作流畅,直起身后,自然而然往前走,丝毫不记得方才的小插曲。
徐尘屿放慢脚步,看着季松临的背影,突然有点挪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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