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在那印记上流转,再看叶容雪时眼神多了几分柔和,但面上依旧无表情:“你我之前便也只是差这一步,你身上我哪一寸不熟悉,怎的现在又这般害怕了?”
叶容雪还在颤抖,以至于声音也不稳:“你现在……对我跟以前不一样,你肯定不会像之前那样一点点哄着我带着我。”
“然后呢?”
“我……我怕疼。”
“那你还要拉着我不放?”
“嗯……那你能别让我疼么?”
炎烬无语叹道:“叶仙尊,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今天晚上把你留下,明天照样也可以赶你走啊,这样你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叶容雪思量了须臾:“可我也不是要以这个来逼你啊,我想要挽回你的人,又不是要你违心地为了那什么责任感,只是……这不是之前试了好多次都不可以,现在肯定是可以的啊。”
“这是不可以随便试的。”炎烬无奈,拢住他领口,坐起身,顺便把他拉起来,看他发髻上沾染了花,想替他拂去,抬起的手又落。
对方坐在草地上垂眸:“哦,我知道了。”
二人静坐了会儿,大抵有些热,叶容雪又微松了领口。
炎烬的目光再度瞥过来,顿了许久,开口:“印记还在你身上。”
“嗯,我当时与剑身相融,本就是一体的。”
“那……滴血认主,也还算数?”
“算啊。”叶容雪连忙道,“我的魂识在剑身里,你的血流淌在剑身,便也流进我的躯体,我依旧可以与你产生共鸣的。”
“我跟一个人产生共鸣,有什么用?”
叶容雪想了想:“在心潮澎湃时彼此共鸣,感觉是会加倍的。”
“咳咳……”炎烬差点没有水也被呛到。
“你我永远有主仆之契,除非我的血液流尽,骨肉不存。”
炎烬侧目看了他一会儿,淡淡道:“那日于尘明宗,我携清横剑挡你的护山阵,诧然见你幻象,当时神思难聚,不得已以剑抵挡,阵法灵力击中剑身,如今清横剑出现裂纹,我用一切修复办法都没能将它修复。”
叶容雪脸色微变:“那……”
“那想来,只能如此了。”
叶容雪目光微暗,在这草地上又坐了须臾,默默起身道:“我知道了,好,我走了,我……我不来了。”
方乘风而起,被之前炎烬施的结界阻拦,解开结界,便有蝴蝶款款飞进,他的身形迟疑了一下,想闭着眼从那蝴蝶群中穿过去,炎烬在背后看了看,暗暗打了决,让那些蝴蝶离他远远的,默默盯着他离去。
尘明宗大殿,叶容雪踏云而落,拂起白衣宽袖,对乌压压的弟子们道:“乘云或御剑作短途,你们可自行选择,但功法都是一样的,方才我的示范可都看清楚了?”
众弟子们摇头。
“好吧,我再来一遍。”
他折了殿外一枝桃花,往上一抛,轻甩衣摆踏上,衣袂轻扬,落花点点,惹得弟子们一阵惊呼。
课后解答了一些疑问,他慢步回到落雪筑,以往数百年只身一人,每日只看那山头白雪,看久了,只觉得过于平淡,但如今却倍感孤独。
他又下了山,漫无目的闲逛,于人间的街市上走走停停,在路边买了一串糖葫芦,吃了一口却觉得有些酸,明明之前在尺木山吃过的糖霜山楂就一点也不酸。
走到天黑,街上散得差不多了,偶有几个人从身边经过,高门前亮起灯盏,此起彼伏照亮门前阶梯,他在这时而幽暗时而通明的长街上回头望,尽头昏暗一眼看不到。
于是又默默回头,慢腾腾地走。
再行几步,忽地,脚步顿停,眉目一凛:“有妖。”白色身影疏尔离去,长街只看一道虚影转瞬即散。
接连数日,尺木山又很是清净。
以前每天早上小动物们叽叽喳喳,总是要闹上一阵子,炎烬不会去逗他们玩儿,每天按部就班地喂食,动物们也养成习惯,不会再闹哄哄要吃的。
闲庭漫步的小白猫悠闲地舔爪子,没人会突然出现在它面前赫然吓它一跳。
炎烬也按部就班地缺什么种什么,他有心再种一次木门,想想还是算了。
大清早,刚喂完食,打扫完庭院,林中树梢微动,有人慢慢靠近。
他回头,眉目忽而紧蹙。
来人白衣上沾了血迹,发冠也不见了,凌乱发丝上有血迹泥垢,孤零零站在庭院外,却是不敢往里进。
“你怎么了?”
来人捧出几个泛光的金色珠子:“我降服了几只妖,这是妖物内丹,说不定能修复清横剑。”
炎烬的眉头蹙得更紧,面上也带了怒色:“你受伤了?”
“一点点小伤,没事的。”
“一般的妖邪如何能伤到你?”
“他们是伤不到,但我需要取内丹,就不能轻易杀掉或者制服,要不然就没用了,所以得故意引得他们来撕咬我,趁着他们撕咬之际,灵力皆汇聚内丹上,我就能刨掉内丹。”叶容雪瞥瞥手掌,“妖邪与修者不同,他们没有灵根,却有内丹,这内丹天生具有极强修复功能,试一试吧,说不定能让剑上裂纹愈合呢。”
“你不是说你不再来了?”
“我把这个放下就走。”叶容雪往前一步,又后退,“你试试吧,如果有用我再去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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