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前日种下的地方,把那白霜拂去,趴上去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从土里提出来一个物件。
那是个小小的厝石,黑色泛光,巴掌大小可是很沉重,捧在掌心稍有费力。
“这个……有什么用?”他头回发现长出个不知道干嘛的东西,不能吃不能穿,也不能赏,“磨刀吗?”
为了一把刀,花七片叶子长出个磨刀石,这……去镇上换个新刀他不香吗?
“是啊,这有什么用呢?”清横拿剑首磕了磕厝石,石上微光流转。
炎烬愣了一愣。
“这个能卖吗?”
炎烬还是没说话。
“不能卖啊,那不是很浪费?”
“不。”炎烬终于回神,“这才是最好的东西。”
他的掌心微颤,已是激动难自持了,刚刚清横碰这厝石时,那浮光一动,剑首上一点伤痕竟眨眼间愈合了。
这是修复剑身的东西!
他按耐不住心情,忙把清横拉起来,将厝石再靠近他。
随着石头的靠近,那剑首上细碎伤痕一点点消散,只是还有一道比较深的痕迹,有变浅迹象,却没能彻底散去。
但这已经出乎意料了,他顾不上多思量,扯下剑鞘:“清横,你站在这厝石上。”
清横听话立在上面,刹那间从厝石上散发数道柔光,丝丝缕缕灌入剑身,那些斑驳不平,坑坑洼洼,都如沐暖阳,一点点重生。
待厝石光芒散尽,剑身上的斑驳已平复了不少,只更深的伤痕没有愈合。
散了光芒的厝石渐化透明,须臾后于手掌中不见了。
这是真正的一次性的物件,长出来不出一刻就没了。
它非是寻常厝石,更是千金万两也不可能买到的。
今日翻叶子完全不用再多想,他要立刻马上继续种厝石。
经过修复的剑灵后退几许,蓝衣轻动幻化人形,清晰血脉流淌的感觉漫布全身,他欣喜看自己,又伸手想要触碰面前的人:“我是不是快有实体了?”
“也许是的。”炎烬也笑,看他的手依旧从眼前穿过。
清横眼中的光略暗,再靠近一些,张开手臂环绕他。
还是没有触碰到。
可是,炎烬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一下一下扑洒在自己的脖颈,他道:“我能感觉到你。”
清横起身:“怎样感觉?”
“你的呼吸。”但他还不太能确定,往脖子指,“来来来,再试一试,你往这吹气。”
清横又靠近,自他耳畔,吹出气息拂过脖颈,温润的声音略带不安:“怎么样,有感觉吗?”
说话中薄唇轻启,也带着丝丝温热。
“有。”炎烬往后退了一步,“很有,不用试了。”他转过身,眉间一片雪落, “又下雪了。”
清横伸手接,看那雪花在掌心中化成水:“是啊,又要冷了。”
正不知为什么眼前浮现雪中漫步共白头画面的炎烬一怔:“你不喜欢雪?”
“哦,也没有。”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就落了满肩,清横抖抖衣裳,“尘明宗有一处山,长年累月都有雪,我见很多了。”
“那就不要看了,进屋吧。”天上落雪,不见阳光,天色有些许昏暗,吃过饭,他把鸡一喂,给鸡窝也加了更挡风的草垫,两人就进屋了,门关上,任由他风雪漫天,屋内也暖暖和和。
清横把昨天没画完的画完成,炎烬给他装上去,那二楼的小书屋瞬间覆上了书卷气。
装好后仍半躺在软榻上,拿着一浅红色丝绸缝缝补补,这是上回留下的,他继续给清横做衣服,还就不信了,他做不成一件,外披和蔽膝有了,这个浅红色上面有深色梅花的刺绣,他打算做中衣。
今儿他不敢温酒了,看窗外远山渐渐银装素裹,又叹没有酒,可是有些浪费这浑似天籁的美景了。
清横画好画又练字,这时候想起那被更换的字帖来,思来想去,还是问了他:“你为什么换我的字帖?”
正捧茶盏的炎烬笑容一僵:“啊……哈……我觉得那字没我写得好看。”
清横:“……”
清横小声说:“虽然你是我的主人,但我还是要说,原字帖好看一些。”
“额……我能写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你要知道,我哪里用得惯毛笔?
清横却道:“不太行。”
“嗯,那要不你教教我?”
“好。”
炎烬本来随口一说,不想清横当了真,他就放下针线,学不学字倒也不重要,关键想看清横怎么教。
清横想把秋千椅搬到他面前,但看这带着椅背很不方便,干脆把二楼的矮桌搬下来,自己就坐在地上的毛绒垫子上,背靠着软榻,研墨执笔:“你看好了。”
走笔若行云流水,浓时有刚,淡则生柔,写完后将笔洗后递给他:“该你了。”
“啊?”炎烬蹙眉,“我要写?”
“你不写,让我教什么?”
“哦。”他接过笔,也坐在地上,学着那走笔姿势,却怎么也写不出刚柔并济的感觉。
清横看不下,想去攥他的手,又落空,只好拿回笔:“我没办法帮你矫正,唯有你自己仔细看了。”
炎烬就扭头看,胳膊在案牍上撑着头,看清横伏案的侧颜,些许发从肩上滑落,散开的发间露出白皙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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