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我只有剑身,没有灵根,鞭笞仗打,打在我这样的身上,反倒会痛的是你,我……去面壁思过吧。”清横打断他的话,“你说,我面壁几天?”
“不是……”炎烬叹气,只觉不让他面壁他会始终过意不去,干脆答应了下来,“好吧,就一晚上,这个‘壁’在哪儿面都一样,你去屋里,在床上面。”
清横立即飞进屋内。
炎烬又叹气:“这么好骗么,你以后变成人了,岂不是随便哄一哄,就能把你哄回家?”
吃过饭清洗了一下,他就这一身衣服,好在山风大,晚上洗一洗早上就吹干了,但他不习惯什么都不穿就入睡,一般是外衫里衣交叉着洗。
今晚外衫洗好挂在树枝上,灵光一闪,将那香烛点在树下熏衣服,而后着了里衣回屋。
刚要躺下,伸手摸了摸,竟发现清横在桌边立着。
原是想要其回来睡觉的,不想对方当真在“面壁”。
他道:“要不,你躺着‘面’。”
“不行,躺下我会睡着的。”
“……”
炎烬这晚睡得很不踏实,也不知是风大还是怎样,他翻了几个身,起床凑到清横面前:“别‘面’了好不好?”
“不可以,一夜时间还没到。”
他只好重新躺下。
等第二天,被几声咳嗽惊醒。
他愣了一愣:“剑也会……生病?”
清横的声音里多了些嘶哑的低沉:“不知道。”十足委屈的三个字。
炎烬本想责备他,叫你睡觉你非要面壁,然而听这语气无端心软,可一时没寻到办法:“你也不能吃药啊。”
只能先好好休息吧,他将被褥给清横裹好:“今天不要出门了。”
清横这次很听话,老老实实钻在被窝里,炎烬出门先把大白菜种下,算一算仍还剩下27片叶子,他又翻了两片,这次还得种水果。
然后去摸那青绸种出的蔬菜,却只摸到苗没有果实,他疑惑了会儿,将那苗下土壤挖开,摸到冰凉的成块根茎,凑近闻一闻,当即眼前一亮:“这不巧了不是!”
这次长出来的是生姜,他花了一会儿时间思量了下生姜算不算蔬菜,最后得出结论,生姜也是草本植物,应当属于调味类型的蔬菜。
不但能调味,还能煮成姜汤驱寒生热。
可是清横不能喝啊,还是个难题。
或许……他掂量着三块生姜暗想:“可以把他放在姜汤里泡。”
他只能用那取水的大桶来熬汤,等熬好后清横刚好睡了一觉,睁开眼正见窗前长桌上摆放的野菊,一点淡黄衬着窗外的翠绿。
炎烬走进来把被褥掀开,二话不说解开其身上的“衣服”。
清横回神,昏昏沉沉,浑浑噩噩,不解地看着他。
直到全被解开,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要做什么?”
“带你去洗澡,走。”炎烬把剑携起。
对方似乎受到惊吓:“不,不用。”
“放心,好好护理不会生锈的。”
“不是,我……我不需要别人帮我洗澡。”
“你还怕被人看,我又看不到。”炎烬始终不明白他身为一把剑为什么会害羞,但今日不能由着他,不管对方怎样拒绝,他已把剑提到了水桶边,试一试水温正合适,把剑往水中一按,只留剑首在水面上。
清横要往外飞,他便守在旁边按着,不让他出来,对方挣扎了一会儿,声音里透着些羞赧,小声道:“那你不要在旁边,我自己泡。”
“我转过去就是。”炎烬无奈,转身背靠着水桶坐着,“但你不许出来。”
“嗯。”清横往下沉了沉,确保自己所有的剑身都在桶里,看着他的后脑勺,不知想些什么,不一会儿撇过脸四处张望。
炎烬倚靠在水井边闲话:“你知道吗,我的腿这两日渐渐有酥麻之感,不再毫无知觉,或许恢复正常指日可待,常听说山野之间最为修身养性,此话不假。”
清横心不在焉地听着他的话,他的身躯正发生着异样的变化,水中热气浸润剑身,他那深入骨髓的寒冷此时完全消散,甚至能感受到有血液在身体汩汩流淌。
他又觉得出了汗,酣畅淋漓,全身都舒展,这实在是奇怪的体验。
炎烬靠在水井旁的桶边,已经有一会儿没跟他说话了。
清横小声唤了一声,没有回应,应当是睡着了。
山风吹拂发丝,在水边缠缠绕绕,他心中无端一动,很想伸手去抚一抚。
也真的这样做了,发丝从指端穿过,恍若只有幻相的虚空,他并不能触碰到炎烬。
水桶不算太大,他蜷缩在里面,很是不舒服,于是站起身。
又发现自己能接触其他东西,唯独不能碰到炎烬。
是不是不能触碰到人类?
而当他还没来得及惋惜,先惊愕盯着自己的手,愣愣出了神。
他又不可思议往下看,一样的手和腿,一样的长发垂肩,一样的人类的躯体。
他幻化人形了!
他像一个人一样,有着手和腿,有眼睛有鼻子。
他欣喜着,惊恐着,踏出水桶,光脚踩在井边的青石板上,走到炎烬面前,俯身看那张沉睡的脸。
凌厉眉峰,又透尽温柔,嘴畔微扬似乎没有事情能够走进他心里,可他那眼角低垂又好像时刻在悲天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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