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烂尾小区附近没有共享停车点,他在几百米开外停了车,步行回家。
昏黄的灯光,斑驳的树影,被风吹凉后还带着余温的空气,远方传来的影影绰绰的虫鸣,让人的心仿佛被放置进了一片温水之中。
如果这个时候,他的手上能有一听啤酒,就最合适了。
耳机里正播放到他喜欢的乐队,那主唱唱道:
“今夜月光又抱着你和我,看见心中那道遗憾的光……”
他也跟着哼,只是不敢放声,低低的柔和的男音慢慢飘荡在街道上。
和风与虫鸣声,奏成了三重唱。
他太累了,甚至不想洗澡,草草刷了个牙后,就无力地瘫在了床垫上。
屋子里的闷热与外面的凉风习习形成了鲜明对比,他一面觉得热,一面又觉得困。迷迷瞪瞪之间,他忽然记起一件事——忘了告诉玉先生业主大会的结果!
由于目前联合在一起的业主数量还是不够,这样的状态下去打官司,即使最后打赢了,能获得赔偿的可能只有他们这些人。
因此律师还是建议他们不要急着维权,而应该向开发商施压,让开发商想办法筹集资金,用以完成剩下的工程。
实在资不抵债了,开发商申请破产保护,这样这个楼盘就会被拍卖。
到时候不管接手的人是对他们做出赔偿让他们退房,还是继续完成工程,让他们顺利收房,都算好结果。
问题就在于如何向开发商施压了。
高栎本来还想着,既然玉先生是做管理层的,对这种事可能更有经验和主张些,可以问问他的想法。
结果一见到了本人,他就忘了个干净。
他打开微信,玉先生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信息:先走了,到家说一声。
高栎觉得心里有一块被熨贴了,暖呼呼的。
玉先生真是个好人。
他为自己偶尔拿带颜色的眼神去看玉先生的脸而感到惭愧。
他给玉先生和罗玥分别发了一条消息。罗玥还没有睡,立刻给他回了消息,问他今天的工作如何。
高栎简单说了一下过程,当然也说了那个意外,以及玉先生是如何帮他的。
“那个什么玉先生,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罗玥问。
高栎否认道:“没有,他都不知道我喜欢男的!”
“你这个思想有点问题,”罗玥说,“他不知道不代表他对你没意思啊。你想啊,一个直男为什么要担心另外一个直男半夜回家不安全?”
这话听着好像真的有点道理,可是高栎不太确定。
“我们平时几乎不聊天,只有偶尔才碰面。”
在高栎的理解里,如果对一个人有喜欢的感情,就会一直想和对方说话,产生联系。
“你别乱讲了,省得我还会想多。再说了……”
就算玉先生也喜欢男人,肯定也是喜欢条件好点的,或是年轻一点的。
罗玥哼哼两句。“你就是没有一点想象力。要我说,这个什么玉先生,看着可不像普通人,八成是什么富二代,装穷出来找小白花玩玩感情。这人长得帅吗?长得帅就陪他玩玩。”
“行,你说的都对,”高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祭出经典招数,“我困了。”
罗玥知道他不爱听这个,他以前最喜欢也最烦的就是他这种老实巴交的个性。
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是高栎站在gaybar门口,一副踟蹰的样子,一看就是第一次来。高栎被两个男人缠上,还是他上去解了围。那时候他以为高栎这么嫩,应该是大学生,没想到已经参加工作两年。
可见高栎再活二十年也是不会变的。
挂电话之前他再次强调:“老实是你的优点,但是别太老实了。”
高栎囫囵答应。
他倒不是骗人,的确又累又困,很快就睡了过去。
到了新的一周,又该去原东家交接工作。
现在办公室里已经明确分了阵营,和他关系好的几个同事很同情他,自发抱团;和部长亲近一些的那几个自然对他们态度冷淡。这样的日子的确难捱,但又没有办法。
他一边希望能够赶紧结束,一边又希望能再拖久一点,毕竟下一份工作还没着落。
现在只能一边继续面试,一边寄希望于华胥那边不要把他刷下来。
又熬过了一个工作日,和他做交接的同事在右手边问,下午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什么。
高栎说不了,他得早点回家,家里有饭等着他。
他没有在职场出柜,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冒出了八卦之心,以为他是和女朋友同居了。
还不等他们发问,高栎笑着解释是最近认识的一个奶奶会帮他留饭。
同事们大呼没劲。
高栎心想,当然没劲了,他的人生本来就没什么乐趣可言。
六点钟,他踩点下班,打开手机查看消息,看见弹出来的新邮件提醒。
发信人:华胥科技有限公司人事部
尊敬的高栎先生,您诚聘本公司会计主管职位,经面试合格,依本公司员工录用管理规定给予录取,竭诚欢迎您成为本公司的一员,期待与您共同成长。有关报到事项如下,敬请参照办理。
……
若有任何疑问,请随时来电,或发送邮件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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