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景阳立刻眼睛亮起来,被安全带扯着还要回头:“圣诞礼物?有我的吗有我的吗?”
“哪年没有你的?” 方勉失笑,他把在商场买的东西全部堆到后座,接着关上门,朝副驾驶走去。
“可我今天不是要走了嘛……”
街对面的奢侈品店在换新的广告海报,他们把已经褪色的某女星海报撤了下来,重新铺上新海报,那是一个长相相当野性的男模特,齐肩的长卷发,棕色皮肤,硬朗的五官。下垂的眼角原本应该让他显得无辜可爱,但他异常冷峻的表情拉开了距离感,再加上他宽阔的肩背和显眼的肌肉线条,野性的男性荷尔蒙扑面而来。
方勉盯着那张海报足足有五分钟,湛景阳聒噪的碎碎念还在耳边,但方勉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勉哥,勉哥?”
“啊?” 方勉回神。
湛景阳不满道:“看什么呢,快上车,我们回去了。”
“啊,好。” 方勉收回目光,坐进了副驾驶。
一路上湛景阳都在偷瞄身边的方勉,明明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看上去还像是大学生似的,皮肤白嫩,下巴尖尖的,一头柔软的短发贴着脸,偶尔露出的脆弱表情,非常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湛景阳的喉结动了动。
方勉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他的小动作,当车在一处红灯停下时,他问湛景阳:“已经跟 X 动漫公司签过合同了?”
“嗯,上周才签的。” 湛景阳说。
“挺好的,那家公司也算是动漫行业的龙头了。你之前说什么时候去实习来着?”
“年后,具体时间再通知。”
“嗯。” 方勉应了一声后就停止了这个话题,转去问湛景阳今晚的火锅有什么料。
“还能有什么,肯定全是肉,真不知道婷婷姐和舒曼姐两个女生怎么这么爱吃肉的……” 湛景阳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两句,目光又朝方勉瞄去,“勉哥,我年后就要去上海了。”
“唔,你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方勉在摆弄手机回消息,对湛景阳的话带听不听的。
湛景阳不高兴了,他拖长了尾音:“勉哥——别玩儿手机了,跟你说话呢。”
“听着呢,怎么了你说。” 方勉果然放下手机看向湛景阳。
湛景阳在心中窃喜,他早就发现了,只要他拖长了尾音跟方勉撒娇,方勉无论在做什么都会率先听他讲话。
“勉哥,你跟我去上海好不好?反正你是自由画师,在哪画画都是一样的,你干脆搬到上海去吧。”
“胡说什么,我家还在这里呢。” 方勉失笑,看起来完全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湛景阳支支吾吾好半天,红着脸挤出一句:“可是…… 可是我舍不得你。”
“嗯,我也挺舍不得你的,你小子要还有良心就记得经常回来看我。” 方勉神色如常,刻意忽视掉了他话里暧昧暗示,继续低头回消息。
湛景阳不再说话了。
方勉暗暗松了口气,他和湛景阳的相遇完全就是个意外。
两年前,方勉在小区附近的花园散步,每次灵感枯竭的时候他就会到这里转一转,这个习惯已经有好多年了。这里的风景很好,还有片不小的人工湖,常常有天鹅漂浮在水面上,所以经常引来附近美院的大学生前来写生。
湛景阳就是其中之一,但是他和别的美术生不一样,打扮得不一样,画得也不一样。
比起大多数美术生的艺术范,他更像是个体育生,整天都穿着短裤背心,剃着寸头,配上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看上去更适合拿篮球而不是拿画笔。
他的画也不太一样,别人画湖,画日落,画行人和道景,他画湖面一颗小草的倒影,画落日旁一片云彩,画街道上行人的脚——比起全景,他对更执着于局部。
后来某一天傍晚,湛景阳来公园没带画板,他坐在路边的石阶上,一边啃面包一边哭,那么大块头的男生,看起来在学校里能单挑一群小混混,却独自坐在公园里哭得这么伤心。
方勉常常会在那些美术生身上看到自己过去的影子,所以当他看见湛景阳这副样子后,便走过去送了他一杯奶茶和一包纸巾,但没想到湛景阳哭得更厉害了,方勉被迫留下来继续安慰他。
在知道湛景阳家境不好,母亲又重病在床后,他就让湛景阳来他的工作室当助理,开得工钱相当大方,直到湛景阳今年大四,签约了更好的动漫公司。
方勉一直都把湛景阳看成是过去的自己,只要他开口,方勉总是不吝给出任何帮助,但最近半年,这孩子仿佛有了其他的心思,方勉有点困扰,好在他也快走了。
两人抵达工作室时,朱婷和刘舒曼已经吃上了火锅,客厅里都是蒸腾的雾气。
前两年方勉贷款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复式房,也当做是工作室,聘请了两个助手,就是朱婷和刘舒曼。
朱婷在工作室刚一成立就跟着方勉了,比起助手,她更像是方勉的合作伙伴,无论是绘画还是运营,各方面能力都很强。
刘舒曼来得晚一点,她原本是中文系的,毕业后在大公司做了两年文秘,突然醒悟自己的人生意义是画漫画,于是就辞了大城市的工作,回家专心学画画,某天看见了方勉的小工作室在招助理后,立刻应聘。平常在完成方勉要求的任务后,她还在画自己的漫画,非常认真能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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