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怎么也乱不到一个妖孽来给他们立规矩吧。
看在对方也是一界之主的份儿上, 帝君吩咐底下的人,都对树妖客气点, 来了安排到客居,但他是不准备去见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陶苒在听了客居的安排后,直接抽出鞭子, 一言不发、干脆利落的动手了。
神族的人当然会阻拦,刚开始是一个一个的上,到后来三四个一起……
反正帝君去的再晚一点的话, 火气上头的众人怕是要直接围攻了。
他赶到时, 双方正处于“中场休息”的阶段,神界这边零零散散的坐了好几人, 都在打坐调息, 而那妖王……
少年一身金红色王袍, 盘坐在一条万千桃瓣凝成的粉白蛟龙之上,深绿近黑的长发披散着,有几缕落在颊边,衬得肤色比花瓣还要剔透几分。
他逆着光悬坐于云层中时,简直就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琉璃神像。
美则美矣,却没有丝毫温度。
帝君在权衡之下,签订了那份新约,在特制的纸笺上签了名。
他写完名讳,笔直的站在桌案前等待的少年,突然就从袖中拿出了一只银质的酒壶,放在了纸笺旁边。
“多谢。”他面无表情,只是动了动暗红的眼珠看着帝君,“请你喝酒。”
然后他转身,宽大的金红色袖子一拂,露出一截白玉似的手腕,失去术法维持的蛟龙倏然间化作满天纷飞的花瓣,纷纷扬扬、铺天盖地,像落了一场雨。
少年纤薄的身形在云层和花瓣中隐匿不见。
帝君以为陶苒此人就是冷心冷情,这么说也不准确,该是无心无情才对,后来听说他让出了妖王之位,自甘堕落的跑到了滚滚红尘里,就更觉得这棵树荒谬至极了。
木头就是木头,还能指望他有七情六欲不成?
所以当初听闻迟九渊为妖王破道,他真是差点笑出声。
可等他再看到陶苒时,差点以为这树妖被什么东西夺舍了。
小树妖眼睛亮晶晶的,像天际最明亮的星辰,他生动活泼的站在迟九渊身边撒着娇,竟然还学会了阴阳怪气!
而且,有那么多人愿意站在他身后,和当初孤身上九重天是截然不同的情境了。
陶苒真的在人界学会了很多……
想着想着,帝君竟然打了个喷嚏,引得大殿门外的侍卫都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帝君自己也愣住了。
前两天他派人偷偷去仙界听迟九渊授课,那人回来还说了个趣闻:有人在背后骂你,就会打喷嚏。
用他们玄学的角度解释一二的话,大概就是“愿力”的作用,可是以他的修为,能把他念叨到打喷嚏的,会是谁?
几分钟前。
“啊啾!”
陶苒揉了揉鼻子,小声嘀咕:“有谁在想我吗?可别是你打劫过的哪个倒霉蛋……”
迟九渊垂眸看他,淡淡道:“不妨上门去问问。”
“哈哈哈哈……算了……”陶苒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别因为他们耽搁时间,咱们还要回去过年呢。”
迟九渊嗯了一声,拉着他一起踏上了一座桥。
这桥横跨过整个云上裂谷,如一道白玉凝成的飞虹,从这端根本看不见另一端在何处,桥上的雾气里点点星芒闪烁,像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撒空中撒了把金色细粉。
陶苒深呼吸一下,忍不住感慨:“还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灵气虽然比我上次来稀薄了不少,更比不上千年之前,但比仙界可强太多了,难怪神界要关了天门。”
他趴在桥边往下看,峡谷之中云蒸霞蔚,瀑布如星河倒悬,轰鸣中溅起磅礴水雾,仙鹤灵禽振翅飞过,峡谷之下两岸稍微平整些的地方,灵植树木郁郁葱葱,细看崖壁上还有几处开凿出来的洞窟,洞口设置了阵法,应该是有人会在此处闭关。
“好美啊……”陶苒忍不住轻声感叹。
迟九渊站在他身侧,垂眸静静的看着他。
陶苒说要“入乡随俗”,所以容貌上没做遮掩,长发用簪子绾着,穿了件晴山蓝的法衣,这衣服是立领的款式,领口两角还坠着两颗水滴状的宝石,折射的光落在陶苒鼻尖,活泼的跃动。
他穿这身,当真与仙界画风同步了,如清风朗月,俊逸雅致。
迟九渊伸手,将明月拥入怀中,揽着陶苒的肩问:“阿苒喜欢这里?你若喜欢,我们可以常住。”
“算了吧……”陶苒拉着他,两人继续向前走,“看个新鲜罢了,我们在仙界,有些人可安心不了,再说这里除了景色好了些,其实很无趣啊……”
他一挥袖子,规划道:“要过年了,这里还是冷冷清清的,要是在桥上挂上红灯笼,桥两头都摆上小吃摊,热热闹闹的还有点意思……”
迟九渊笑了一声,低声在他耳边说:“把神界打下来,给你摆摊过年怎么样?”
陶苒露出几分意动,半晌还是很理智的摇头,“算啦,新约在呢,就为了吃个小吃摊,我们收了房子,回家吃去!”
“好。”迟九渊低声回应。
“嗯……”陶苒想了想,“倒是你,这里灵力充沛,你想留下吗?说不定修为可以更进一步……”
“不会留下。”迟九渊手指插.进陶苒的指缝之中,两人掌心都贴在一起,他自然而然的说:“要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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