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欢也默默的喝着茶, 很快,两个馍馍走在前头, 穿着一身靛青衣袍的太后从后殿走进来。
她的目光在殿内扫了一圈,坐到宝座上, 众妃嫔们立刻站起身, 给她行礼:“臣妾给太后请安, 太后万福金安。”
一屋子莺莺燕燕, 自然是美不胜收。
太后双手放在膝盖上, 脊背挺得直直的, “都起来吧,一些人都还有着身孕呢,要是这一蹲身蹲出个好歹来,皇上不得也把哀家关到木兰去。”
她这话一出口,殿内的人的目光明里暗里的落在沈嬛的身上
沈嬛只当没听到,随着众人而起身,坐回自己刚才坐的位置上。
但他不开口,太后却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直截了当地点了他的名:“曌熙贵人,哀家听说,你在木兰围场受伤,却说是兰嫔和襄郡王还有襄郡王福晋害的,让皇上赐死了兰嫔和富察氏,并把襄郡王囚于木兰。”
“你能告诉哀家,这里面,什么是真的,什么假的?”
不待沈嬛回答,太后便道:“哀家掌管后宫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惹人发笑的传言,好好的马儿冲进林子里,遇到危险,不找找自个儿的缘由,反倒趁机颠倒黑白。”
“你在木兰,哀家动不得你,但你在后宫,可要想清楚了再说,毕竟,你也是后宫中人,你还没长了翅膀,能从这里飞出去。”
不得不说,执掌后宫权柄多年的太后一出口就是连环套。
先是将这桩事的源头,马儿失控,沈嬛受伤的缘由全部落在他自己不注意不小心上面,让他后面所行之事名不正言不顺,再连消带打,表明沈嬛是要一直在后宫里生活的,纵使皇上宠着几又如何,皇上总有不在的时候,总有没护着的时候,她有的是方法让你吃苦受罪。
同时还说了,分明就是你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才让兰嫔和襄郡王夫妻死的死罚的罚。
沈嬛站起身,跪到地上,嗑了一个头直着腰背道:“回太后,此事臣妾现今也深感疑虑,那日臣妾骑的马儿突然失控冲进密林,与野兽相遇,险些成了猛兽的口中食,所以臣妾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
“醒来后才知道兰嫔和襄郡王夫妻的事,但臣妾人微言轻,不敢贸然进言,还望太后恕罪。”
殿内的人都因为沈嬛受宠以及有子的消息红了眼睛,太后亲手料理他,一个个比谁都开心。
听到他的说辞,不由得磋了一口。
沈嬛这不是在告诉太后,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还想给襄郡王求情,无奈人微言轻,劝不动皇上。
而太后一想到宇文燿时在木兰吃苦受累,不知道如何担惊受怕,“啪”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怪不得皇上会被你这个妖妇所迷惑,做下囚禁亲兄弟的不顾纲常伦理的事!”
“来人,把这个妖妇押下去,廷仗三十!”
太后眉毛倒竖:“纵是皇上怨哀家,哀家今日也要将这妖妇打杀了,免得祸害了他,祸害了大祁的江山。”
她说得义正言辞,还挺像那么回事,但是在座的人都清楚,太后这是在给宇文燿时出气,既然你沈嬛让皇上把宇文燿时留在木兰,那她就留下他的命。
太后的命令一出,殿内的氛围就热烈起来,都不由得往前伸着脖子,看着跪在地上的沈嬛。
沈嬛面不改色,道:“太后,您若是要罚臣妾,臣妾一不能有怨言,二不能喊屈,毕竟,您是皇上的母亲,大祁的太后。”
“但臣妾只想问个清楚明白,让自己受罚也受得痛快些,臣妾究竟犯了何错,值得您动用廷仗。”
“放肆!”太后戴着长长护甲套的手指着沈嬛,“哀家做事何须给你解释。”
“是,太后是长辈,自然不必向臣妾解释,但太后不止是臣妾的长辈,也是大祁的太后。皇上以法治天下,法度之下,纵是皇上自己,也要依法行事,以法度事。”
“太后是皇上母亲,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在臣妾心里,您就法,就是行事的尺子。”
“所以,这把尺子是歪不得,也偏不得的。”
“太后的罚,臣妾认,但为什么罚,臣妾也想弄个明白。”
说完,沈嬛头嗑在地上,再谦卑不过。
但是刚刚还抱着看热闹心态,恨不得他马上就被打死的众妃嫔心里却起了一层冷汗。
这些妃嫔都是大家族出身,从小也接触一些东西,沈嬛有句话没说错,皇上以法治天下,法理之下,身为皇上的母亲,太厚自然要更加严于律己,争做表率。
今天太后自然可以杀了沈嬛,但是御史台的那些言官,一定会抓住这事不放。
太后的哥哥弟弟可是朝廷官员,被言官咬上,纵是不缺胳膊少腿,也要出点血。
沈嬛这招釜底抽薪,真是用得明目张胆,又叫人不得不忌惮。
太后没想到沈嬛会这样对自己,捂着胸口往下倒,嬷嬷们连忙扶住:“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众妃嫔们见状连忙蹲身:“太后息怒。”
被嬷嬷们扶着的太后恶狠狠地望着沈嬛,抓起桌子上的梅瓶砸向他,沈嬛往旁边偏了下肩膀,梅瓶擦着他的肩膀落在地上,碎成一地。
“滚,滚出哀家的宁寿宫,滚!!!”
沈嬛再次给她行了一个礼,“臣妾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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