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自己攀得上去,咱们就当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小奉子那样的人忠于的只有权势,谁能让他更进一步,他就忠于谁。
晴子还是不舒服,但也不说了,继续低着头做鞋面子。
沈嬛现在是宫妃,大多数时候都要穿花盆底的鞋子,晴子以前没做过,特意把前回尚衣局送来的鞋子研究了好几天,才动手开始做。
而下面的木鞋底,昨天刚刚做好,还没想好做什么装饰呢。
主仆两个正做着这点活儿打发时间,去御膳房的小喜回来了,手里该拿着的膳食没有,脸还肿着。
沈嬛和晴子站起身来,急忙走过去:“这是怎么了?被御膳房的人为难了?”
看他衣服上全是菜汤,沈嬛叫晴子,“去烧点水。”
然后叫他跟自己进屋:“我那儿还有乔太医看病的时候剩下来的药膏,把脸洗洗把药敷上。”
晴子和小喜平日里玩得好,看他受了罪比自己受罪还难受,端着兑好的热水进来,拧了帕子递给他,“肯定很疼是不是,早知道我去了,让你受这个罪。”
她絮絮叨叨地,站在小喜旁边。
小喜拿着帕子,心想,今天要是你去,可能人都回不来了。
自从沈嬛被降为答应,绿头牌被撤,闭门思过三月,小喜去御膳房拿东西就处处受排挤,不是冷的,就是被克扣。
今天更过分,只给了一碗嗖的味儿酸的米饭,没有菜也没有汤。
小喜只是问了御膳房的人一句,就被后边儿排队的各宫的太监宫女挤兑,当众脱了他的裤子,让他学狗叫,钻胯……
这些小喜都没说,只说御膳房给的东西不能入口,他与人争辩了几句就挨了打。
说也没什么,脸上肉多,过些时候就好了。
沈嬛看着他,没说话,把那盒乔甫开的药膏递给晴子:“你给他把药擦一下,今天中午就不吃了,下午拿点银子,让小奉子去。”
“还是奴才去吧,”小喜呲牙咧嘴,脸对着晴子,边上药边道,“小奉子最近做事有些马虎,拿银子给他也办不成事儿。”
“你都这样了,怎么成。”隔近了看,晴子愈发察觉到他脸上的伤有多吓人,脸上一块肉都要烂了。
“没事,一点小伤不算什么,御膳房里的人见了银子,也不会再像今天一样为难奴才。”
“你心里头有成算就成。”沈嬛知道他是个有主意的,听他这么说便点头。
晚上,小喜拿着银子,果真如他所说,顺利地拿回了晚膳,菜色虽然简陋 但好歹是新鲜的。
沈嬛叫上他们两个,拿冷天那会儿剩下的炭,将饭菜放在旁边。
炭火一燃,上面的饭菜就热了,散发着香味。
中午就没吃的主仆三个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小喜把热好的饭菜端到桌子上,退到一边:“主子快用吧,热了就不好吃了。”
沈嬛叫住他:“过来一起吃吧。”
“奴才不饿。”小喜道。
“你是人,又不是铁木疙瘩,哪里有不饿的,怎么会不饿,吃多吃少都是吃,快来吧。”宫女太监的待遇与主子得不得脸息息相关。
现在他伺候着自己这个被皇上降为答应的主子,日子更不好过。
晴子是与沈嬛吃习惯了的,端着碗对他道:“过来吧,咱们主子不计较这些。”
“……谢谢主子。”小喜弯着腰走过去,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端着那碗从沈嬛份例里分出来的饭,闷头吃着。
突然,一块青菜夹到他碗里。
他抬头,就看到坐在沈嬛身边的晴子正在往回收筷子,跟他眼睛对上后道,“只吃饭不吃菜没有味道。”
之前,小喜就知道,小主身边的这个奴婢长得虽然没有宫里的娘娘们好看,但也清清秀秀,看起来就像御花园的小花儿,别人看不看她都在开着。
但现在的她,更好看了,比很多人都好看。
吃完饭,大佛堂里的人都睡了,第二天一早,又跟往日一样,该做针线活的做针线活,该办事的办事。
而小奉子,也没在大佛堂里出现过,听小喜说,好似花了一笔银子,让管事的公公调到其他地方当值了。
小喜说这事的时候晴子又忍不住,骂小奉子白眼狼。
但是骂着骂着,就把这事忘在脑后,她忙着呢,忙着给沈嬛做衣服鞋袜。
以前有人帮着,现在就她一个,从打样到裁剪,再到缝制,就是一个大工程,要想绣点东西,时间更是吃紧。
三个月的时间,她就做了两身衣裳和三个鞋面子。
花盆底的鞋底子是沈嬛自己画的花样,再让小喜拿银子换了些书画的颜料,自己画的。
这天,晴子把沈嬛拉起来,“小主,最近天气越来越好了,咱们去御花园逛逛吧,听说最近那儿的花开得正热闹。”
沈嬛被禁足的时间前几天刚过,憋闷坏了的晴子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出大佛堂。
沈嬛看了看外边的太阳,把笔放下:“行,那我换身衣裳。”
“穿那身,上个月做好的那身!”一说到打扮他,晴子就来劲了,飞速地从衣柜里把衣裳拿出来。
鹅黄的绸缎做成的氅衣,开叉的如意云头不是绣的,是用细碎的珠子一颗颗缝上去的,从开叉处延伸到裙角,其余地方皆只是简单的缝制,没有加绣纹,里面配的则是件嫩绿的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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