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嬛费劲地睁开眼睛, “没……没事……”
“您快别说话了,以后不能说话了怎么办呜呜呜呜呜呜呜。”
“咳……咳……”连喘气嗓子都疼, 沈嬛眉头因为疼痛深深地皱着。
他道,“关关难过……关关过……慧依, 这是一剂脱胎换骨的药。”
“你记着……待会儿如果我晕过去……哪怕有太医来……也不要让他给我诊治……”
“除非等到皇上来……”
“可是……”晴子看他这样恨不得太医马上给他治好, 听他说居然不让太医给自己治病, 张嘴就要说不行。
但沈嬛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望着她:“皇上还不知道我身体的怪异……从太医口中和从我自己的口中, 是不一样的……”
“我有点累……晴子……”
“我睡会儿。”
沈嬛闭上眼睛, 比纸还白的脸靠着松软的锦被。
就连昏迷睡过去, 眉头也紧紧蹙着。
晴子谨遵他的吩咐,脱下那件灰色法袍后没有脱里衣,只是拉被子给他盖着。
烧好热水的小喜把热水兑好,端着盆进屋:“慧依师傅,水好了。”
“嗯,”晴子从炕沿上起身,拧了条帕子擦沈嬛脸上的冷汗和唇上的血迹。
没一会儿,去叫太医的太监也回来了,太医语气有些趾高气扬,挎着一个箱子,站在门槛那儿:“病人在哪里?”
“宫里那么多娘娘看都看不过来了,偏把我拉到这儿。”
他才不想跑这些地方,赏银又少,又不能见到贵人。
晴子已经换了两盆水,看也不看他:“用不着你了,送这位太医回去。”
“?”叫太医的小奉子和小喜都满头雾水,要不是晴子平日里和沈嬛看起来要好得不得了,他们都要怀疑晴子想害死沈嬛了。
小喜走到她边上:“慧依师傅,道绰师傅伤势严重,若是不看太医,怕晚上热起来。”
晴子手在微微发抖:“贫尼知道,这是道绰师傅的意思,送太医出去吧。”
听是道绰的意思,小喜一想到自己背他的时候发现的事儿,大概也明白为什么不能让太医来了。
他绕过还傻站着的小奉子,对太医道:“不好意思劳烦大人跑了一趟,奴才送送您。”
自己都屈尊降贵来这鬼都不住的大佛堂了,竟然连病人都不让自己看,太医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
指着小喜的脑门:“狗奴才,以后休想请动太医院的人。”
小喜被骂了也没什么表情,依然谦卑地弯着腰。
——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家最不想遇到的情况还是难以避免地发生了。
沈嬛额头变得有些烫手,脸颊由惨白转为红扑扑的,嘴唇没一会儿就干起了皮。
晴子小心地把温热的水能喂沈嬛多少喂多少,然后拿酒擦他的额头四肢腋下,再拧帕子盖在他头上。
小喜一直在一旁,没离开过,他道:“这样下去不是法子,要是再烫手些,就难办了。”
晴子知道,就是知道才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舔舔嘴唇,问小喜:“你能找到那日带着内务府的人送东西来的那个太监吗?”
“慧依姑姑说的是小禄子公公?”
“嗯,就是他。”晴子点头,“你能找到他吗,就跟他说一声道绰师傅不好。”
“……”小喜当然知道小禄子,那是总领大太监安宁的干儿子,在他们这些没品级的小太监面前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每天等着巴结小禄子的人海了去了,他还排不上号。
但是被晴子看着,小喜咬牙点点头:“奴才去找找看,成不成都给您回个话。”
“好!”晴子没想到他真的认识小禄子,惊喜地瞪大眼睛。
小喜从屋里退出来,脚步匆匆地往小禄子当差的乾清宫跑去。
先皇还在的时候,就住在乾清宫,先皇驾崩,皇上继位,就搬到了养心殿,平日里会到乾清宫接见大臣。
小喜平时能绕着这走就绕着走,还是第一次主动往这边凑。
他顺着墙角走到宫门旁边,给看守宫门的太监塞了块银子:“公公,跟您打听个事儿。”
那块银子有一两重,看守宫门的太监拿在手里掂了掂,斜斜的三角眼看着他:“看在它的份上,你说。”
小喜脸上浮现谄媚的笑,道:“我想问问小禄子公公在不在,小的有点事儿找。”
“呦!”看守宫门的太监扯了扯嘴角,“你这奴才倒是聪明,想用一两银子就问小禄子公公,后宫那些娘娘们都排着队儿呢,你算哪根葱。”
“是是是。”小喜从兜里又掏出一块大一点的银子,“这不是有个人,说自己是小禄子公公的桐乡,有些事要跟小禄子公公说,我才跑这一趟的嘛。”
“公公行个方便,小的一定把公公的恩德铭记于心。”
“你小子嘴巴倒是甜,”接着那块银子,看守宫门的太监转了转眼睛,“行吧,进去吧,小禄子公公刚下值,在配房里休息。”
“谢谢公公,谢谢公公。”小喜松了口气,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走到乾清宫配房那儿。
宫里的太监若是没有被后宫嫔妃要去伺候,都挤在又小又简陋的他坦里,病了死了又有新进来的人填满。
而被人要去当值,就可以住到主子的配房或者耳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