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嬛跑去窗边,想要翻窗出去,窗口却被从外面钉死,他扣破了手指也没有扣出一丝缝隙。
突然,就在他头又痛得跪在地上的时候,刚才怎么叫都没人打开的门从外面开开。
两个小丫鬟提着灯笼,卢氏走在中间,看到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啧啧嘴:“怎么能让太太跪着,儿媳可受不起您的这个大礼啊。”
“把太太扶起来,好生伺候着。”
两个婆子走过去,不顾沈嬛的怨恨的眼神,将他提起来放在椅子上。
卢氏走近了一步,环顾四周:“太太的明辉堂是个好地方啊,那么多年,我和大嫂二嫂还有府里的小辈按天来给您请安磕头,您就如现在一般,坐在上头,我们就在下面,聆听您的话。”
“其实,要不是宫里娘娘的要求,只要您乖乖地把手里的银子全部给我,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怪只怪,您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是谁?”沈嬛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他觉得心里空得吓人,胸口那里就像破了一个大洞,冷冰冰的风呼呼地往里面吹。
他现在的神色螚吃人,卢氏却不怕。
她浅笑道:“反正您都是要是的人了,告诉您也无妨,那位娘娘就是和您关系颇深的陈贵人呢。”
“如今陈贵人肚子里怀着龙子,瓜熟蒂落之后就是陈嫔娘娘了。”
陈贵人?
陈妙仪。
沈嬛眼角带泪,笑得撕心裂肺。
他怎么也想不到,让他落到如此境地的竟然是从小养到大的养女陈妙仪。
*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好了, 该知道的都让太太知道了,太太也该安安心心地去了,去得早一点, 说不定还能与您那忠心的老仆见上一面, 两人也好有个伴儿。”
“把药拿上来。”
跟在她身后的丫鬟走上前,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有只小小的酒盏。
卢氏望着沈嬛:“太太是要自己喝,还是我让人伺候您喝。”
小小的酒盏装得满满的, 清亮的酒随着丫鬟的动作在酒盏里微微晃荡。
沈嬛一听到奶娘和晴子的消息, 心就像被锤烂了一烂睴样。
他看着那只酒盏,缓缓伸手:“卢氏,你这样的人,总有一天会玩火自焚, 我会等着你。”
“太太说这话让我害怕得很,不过我会不会玩火自焚我不知道, 但太太今日是一定要死的。”
“不过太太也是聪明人,摸清了我的性子, 知道就算你说破了天, 跪地求饶,也非死不可, 倒也给自己留了几分体面。”
“太太,请吧。”
卢氏依然笑容满面, 望着沈嬛。
沈嬛把酒盏端到唇边, 一仰头, 满满一杯酒全喝下去。
才下肚, 沈嬛的肚子就像有刀在里面搅, 五脏六腑都被搅碎。
他跌下椅子, 倒在地上,嘴角溢出许多黑红的血。
他好像看见了奶娘和晴子,她们在前边对着他招手,就像以往的日子里那样,什么都没变……
灯笼里的烛光透过轻薄的油纸,照在他的脸上。
卢氏亲自蹲下身,用手指在他鼻子下静置片刻,确定没有呼吸了,才起身对身后的人道:“你们几个把这里收拾收拾,人抬到床上,再去府里各处通知人,说老太太被他的丫鬟和奶娘同化,一起去了。”
“是。”
几个下人手脚麻利,把沈嬛嘴边的血擦干净,给他披了件外袍,再把人抬到床上,然后跑到府中各处大声叫人。
阎氏和陈实因着白天没在,一回来就得知老太太身边的吴氏已经被怀庆子法师就地正法,晴子关押,老太太一个人被软禁在明辉堂,心急如焚。
要不是陈实拦着,阎氏当场就要去找卢氏,问她是什么意思。
陈实好说歹说,把里面的厉害分析给她听,她才按捺住心里的着急,问陈实:“那到底怎么办,现在老太太一个人在明辉堂,是生是死也不知道,你说怎么办?”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着急,你要是现在冲去明辉堂,卢氏就能像关老太太一样把你也关了。”
“我才不怕!”
“我知道你不怕,可咱们在外面比在里面好,好歹能照应照应,想想办法。”
两人正抓破脑袋想法子,外边突然人声鼎沸,翠翠突然跑进来,面色苍白:“二爷二奶奶,外边人来报,老太太……没了。”
咣当——
阎氏手碰到了桌上的摆件。
“怎么会没?怎么会没呢,我不信!”阎氏翻身下炕,跑去明辉堂。
她推开那些站在明辉堂门口的人,跑进内室,第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的沈嬛。
沈嬛的面色苍白,双眼禁闭,就像开到荼靡骤然凋零的花,叫人不敢惊扰。
阎氏跪在窗边,轻轻抓住他的手:“老太太?”
“您别吓儿媳,儿媳这两天去庄子上逛了逛,都把那里打整好了,要接您过去呢,你不跟我说,要跟我们住一块儿的吗。”
沈嬛的手冰凉刺骨,再没有往日的柔软,阎氏说着说着泪噼里啪啦地砸在被子上,咬着牙也漏出哭声。
晚他一步的陈实也跪在床前,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过一两日的功夫,怎么就这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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