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天直到遇到范嬷嬷,再一同回去,确实再没有人发现她,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就这么顺利地跑了。
这件事直到今天,她想到还会发憷。
这么多年,她也不敢多想,一直以为那名男子就是相公馆的小相公。
她倒在范嬷嬷怀中哭,不敢再去深思当年的事,范嬷嬷搂住她,也哭着安慰她:“不怕,咱们不怕,这么看来,他那天是故意在咱们面前露面的!他知道我们不知道,那我们就继续假装不知道好了!!咬死了不认!!!”
姜七娘直哆嗦:“他与年儿似是常有往来的,我从年儿口听说过数次。”
“现在想来,他恐怕早就知道,他是咱们小郎君的爹,对小郎君好些不是应该的?”范嬷嬷难得脑袋清爽一回。
“我怕他把年儿带走,不知为何,我这心中始终不安,害怕得很。”
“这么久,他也没有认亲,想必不会认的!!”范嬷嬷郑重道,“姑娘,这事儿,咱们真不必害怕!!”
“……”
姜七娘还有很多担忧无法说出口,这个人既然不是小相公,而是安郡王,那当初他自然也是受人陷害,她当时那么顺利地逃开,会否也是其中一环?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再想到安郡王赵初瑾的高调行径,她实在是害怕极了。
她就怕她的年儿要被卷入其中。
姜七娘已经无法再在此处待下去,找了个借口,她与范嬷嬷便匆匆回家。
为了不叫祁知年看出不对,她还叫人给祁知年带话,叫他直接去长公主府拜见长公主,在城里多住几日,长公主也一直惦念着他呢,他好好陪陪长公主再回来。
李夫人看到安郡王后,心满意足地去找祁知年,见祁知年真心喜欢她女儿,还买了那么多礼物,她也很过意不去,非要邀请祁知年去家中坐一坐:“不敢打搅你去长公主府上用晚膳,你就来家中喝杯茶,我与你娘亲是多年好友,你就跟自家侄子似的!我家中也有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与你一般大小,学问没一个似你这般,你也好去教教他们!”
盛情难却,祁知年便应下去他们家小坐片刻。
姜七娘交好的朋友实在太少,李夫人虽然也带有其他目的,对姜七娘起码是有关心的,他也愿意交这个好。
其实如今的祁知年,没有身后的祁淮与长公主,光是县试府试连着考第一的事儿,就很能令人钦佩,尤其是李夫人的丈夫,本身不是贵族,是寒窗苦读出来的文官,他们父子对祁知年都很友善。
喝了几盏茶,祁知年与他们聊得很投入,都忘了离开。
后来是门房那里有人传话,说是长公主见他还没回,派人接他来了。
李家人得知长公主府派人前来,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过分吹捧他,祁知年便觉得这家人当真可交。
尤其是李家姐儿,她是真的极喜欢祁知年。
祁知年要走了,她还抱着祁知年直掉金豆豆。
四五岁的小女孩儿,长得粉雪可爱,任谁也讨厌不起来啊,她追到门口,要祁知年保证往后还来找她玩儿,才依依不舍地放祁知年走。
长公主叫林姑姑来接祁知年,林姑姑见了这场景都笑。
晚上陪长公主吃过晚膳,长公主便叫他赶紧去歇息:“你这一天也没得闲,快早些歇了吧。”
祁淮没有跟她明说家里躺着的那个“祁淮”是假的,长公主本就已开始怀疑,再想到祁淮绝不可能放心让祁知年独自回来,这下也算是确认了。
因此她也没叮嘱祁知年去看“祁淮”。
祁知年却是惦记着“祁淮”,不论怎么说,他帮了祁淮很多忙。
虽说有做戏成分,也确实受了伤,于情于理,他都该去看看那个“祁淮”。
回屋子里换了件见人的衣裳,祁知年便赶紧去“祁淮”的院子。
家里只有祁知年与长公主知道真相,祁知年身边也没有带人,反正这里他熟得很,大家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祁知年静悄悄走到“祁淮”所在的院子,刚要进去,瞄到地上的影子。
他下意识地躲到假山后,是长公主与林姑姑走了出来,想必也是刚看过“祁淮”。
祁知年正要从假山后头出来,便听长公主叹气:“我算是看开了,祁家人反正也只剩淮儿,就这样吧,没孩子便没孩子吧,很多时候,生在名门望族也没有什么好的。”
“有些人家,好男风,人家也娶妻呢。”
“哼,那是旁人家,我家是决不许的。淮儿更不会答应。”
林姑姑跟着叹气:“奴婢是今日见那李家姐儿喜欢咱们小郎君喜欢得紧,小郎君呢,也喜欢,奴婢这心中吧,是真有些替他们可惜。”
长公主摆摆手:“罢了罢了,世上万事哪能皆如意,路是他们自己个儿选的……”
她们没有发现祁知年站在假山后,说着说着便走了。
祁知年却独自在假山后又站了许久,直到确定他们都已离开,才返回自己的院子。
他没有再进去看“祁淮”,否则长公主她们会知道他偷听的事。
夜里祁知年便有些睡不着,总是想起长公主与林姑姑的话,长公主是奇女子,遇到他们这样的事儿都能不在意,还允许他们在一起,他很感激也很佩服长公主。
但不可否认的是,也因为他们的话,他终究是有点愧疚与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