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口供来自犯罪嫌疑人,招摇——
问:你认识楚明德吗?
答:不算。
问: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什么叫不算?
答:当天晚上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也没想到第四大里除了短尾,还有组织的人。
问:你们怎么联系上的?
答:没有联系,当时你们的人在学校里到处都是,我藏的地方差点暴露,是他突然出现帮我打了掩护,然后“那位”就在通讯器里告诉我说,这是自己人。
问:你的意思是谢思芒让他来的?
答:我不认识什么谢思芒。
问:就是你口中的“那位”。
答:哦,有照片吗,我想看看长什么样。
问:你们没有见过面?
答:那天晚上本来有机会见的,你们把人都抓光了,“那位”只能亲自去取样本,并允许我去医学楼汇合。
问:也就是说,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只听过“那位”的声音,但从未见过本人。
答:他和我们通讯都会用变声器,所以严格来讲,声音我也不认识。
问:对一个一无所知的人,你们就愿意卖命?
答:呵,你们不会懂,“那位”是谁,是男是女,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对我们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涅槃。
问:你认为涅槃能让你们改变命运,重启人生?
答:你们这些强势科属永远那么浅薄无知,简单粗暴。
问:那你来告诉我,涅槃是什么?
答:它是理想国。
罗冰拿着这几份笔录和口供,在坐到楚明德审讯室的那一刻,仍然没有太大把握。
他直觉这位作为李倦导师的教授深度参与了涅槃的研制,因为其他被捕人员中再找不出背景与药物医学如此相关的,然而没有任何证据,就连想定对方一个协助犯罪分子逃跑的窝藏包庇罪,如果楚明德举拒不承认这几份证词,坚称是被招摇胁迫,后续庭审都有得扯。
说来说去,就是缺铁证。
然而完全出乎罗冰预料,审讯刚开始,楚明德第一句就是——
“我是‘那位’。”
罗冰和一同参与审讯的专案组成员都懵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楚明德态度温良,声音清晰,依然是那个讲台上清瘦文雅的楚教授:“我是涅槃的制药者,也是组织的建立与管理者,所有组织成员口中的‘那位’,就是我。”
接下来不必专案组讯问,楚教授便主动坦白。
从在校任教时感受到的科属不公,到萌生研制涅槃的想法,再到组织的建立,发展,壮大,这其间犯下的种种重案,以及他如何从校内正规科研项目实验室中通过各种手段截留珍贵实验材料,转移到校外秘密实验室从事涅槃研究等等。
时间线完整,逻辑清晰,如果不是胡灵予和路祈的证词,如果不是击毙谢思芒之前亲见了鲸鲨那种唯我独尊的扭曲与癫狂,罗冰真的要信了。
行动队长:“楚明德,你和谢思芒什么关系?”
楚明德:“谁?”
行动队长:“谢思芒。”
楚明德:“不认识。”
行动队长:“你把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就那么想保护他?”
楚明德:“我只是说出实情,坦白从宽不是吗。”
行动队长:“谢思芒已经死了。”
清瘦的男人沉默了,敛下的眼睛将一切情绪隐藏,过了很久才轻轻“哦”了一声,几不可闻。
这是审讯记录里,楚明德的最后一句,直到兽控局对所有犯罪嫌疑人的全部侦查审讯工作结束,这位中年教授也再没有开过一次口。
罗冰最终的结案报告里,依然将谢思芒定为犯罪首脑,并且通过梳理楚明德的职业生涯时间线,推断出他应该是在XX医科大学任教期间,结识了谢思芒,为了协助后者,才会做出反常的“低就择业”——从原单位那种在医学领域顶尖的学府离职,去往专业排名相对逊色、但学生都是兽化者的第四兽化觉醒大学医学系任教。
后面庭审时罗冰再次见到楚明德,被告席里的中年男人比之前又瘦了几圈,一夕之间似乎苍老了二十岁。
庭上楚明德还是一言不发,仿佛丧失了语言能力,亦或者,对这个世界感知的全部欲望。
他和谢思芒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鲸鲨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一个学术成绩斐然、前途无比光明的医学教授,甘愿放弃现有一切,只为了一个包装完美的“犯罪理想”铤而走险?
——那一刻罗冰想,也许永远找不到答案了。
……
涅槃案的审结和案情披露,已经是第二年的事了,彼时胡灵予和路祈三年级都读完了一学期,正准备开启愉快寒假。
从夏初到冬雪,每个人都在往前走。
小狐狸成为勇敢者社团新任团长,利用纯良无辜的气质,伶俐动听的口才,出神入化的文案,为勇敢者招来大批心怀梦想的一年级新生,一跃成为校内举足轻重的大社团,将妖魔鬼怪文化……不是,将直面恐惧才能战胜恐惧的社团文化,发扬光大。
梅花鹿凭借一次又一次的双料年级第一,知名度逐渐从侦查系扩展到全校,某次飞跳球场上带领临时组成的“杂牌军”陪正在训练的校队“玩玩”,居然将校队挑落马下,更是让他彻底成为第四大风云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