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李学长怪里怪气,但路祈好像完全不觉得,从说话到神情都越来越主动,隐隐有点想秉烛夜谈的意思。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如故,知己难求?
就在李倦踌躇之际,路祈忽然向他丢一句“你等我一下”,而后将管明旭往宿舍区带,一直带到路尽头,宿舍区门口,才说:“你先回吧,我再跟他聊聊。”
这段路可走得有点远,夜色里的兔科学长都要有点看不清了,但依稀可辨仍在原地。
“还聊啊,”管明旭收回视线,不再掩饰,“你不觉得他有点刻意吗,好像就等着跟你搭讪似的。”
“他不是说拿我当观察样本吗。”
“真想让你帮忙,就大大方方找过来说呗,特意从树上扔书制造偶遇,太奇怪了吧。”
路祈歪头想想:“搞研究的,可能脑回路就是比较不寻常。”
“你怎么一直帮他说话,”管明旭眼中深深担忧,“你该不会真相信他那个什么潜能研究吧?那么多科学家都没搞出来的,你信他一个研一的?”
“他应该只是项目的一员,”路祈说,“上面肯定有导师的。”
“行,我就当他是正经研究,你完全可以先跟他加个联系方式,回头什么都搞清楚了,再进一步沟通嘛。”管明旭操碎了心。
路祈笑,态度良好,坚决不改:“我就和他聊个天,吃不了大亏。”
管明旭眉头深锁,莫名觉得今天不只那个兔科学长奇怪,路祈更奇怪,平日的敏锐细心都没了,像个憨头憨脑的傻学弟,完全被人牵着走,还觉得自己可清醒了:“反正你长点心,这么晚了,男孩子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
路祈本来认真听着,万没想到落脚在这么一句,差点乐喷:“你这是博览群书,还是经验之谈?”
管明旭翻眼皮,懒得再费口舌。
不想路祈淡了笑意,正色道:“我有数。”
简单三个字,却听得管明旭一愣。
路祈静静望着他,眼里一片冷然清明。
……熟悉的室友,回来了。
又或者,压根就没走?
管明旭突然惊醒,如果用这个前提,那路祈今夜的种种迟钝反常就有了完全不一样的解释……
“行了,赶紧回吧,”路祈把人往宿舍区大门里推,“我再不过去,学长可就真跑了。”
管明旭半推半就进了大门,却还是没忍住,回头问了最后一句:“路祈,那家伙到底是谁?”
路灯昏沉,梅花鹿的笑晦暗不明:“一个我一直想认识的人。”
螳螂捕蝉,蝉即黄雀。
胡灵予在超市里逛了半天,买了晚餐,还买了明天越野的功能饮料和能量棒。
一开始只想给自己买,后来觉得大黄去校医院,回来万一超市关了呢,于是一份变双份,接着又想,大黄买不着贺秋妍必然也悬,双份变三份,最后大黄贺秋妍都带上了,也不差一个路祈,三份变四份。
手推车堆了个满满。或许有人说这是同学爱,但胡灵予知道,这只是科员胡的灵魂还在发光发热。
——当年兽控局,每每有团建活动,都是他们行政办公室出去采买,以照顾到每一名同志的团建体验为己任。
结账的时候,队伍排了很长,胡灵予站到排尾百无聊赖地等,某个兔子的身影再度侵入脑海。
淡紫色的木槿,柠檬黄的金丝桃,翠绿的草,蓝色的天,盛夏所有的鲜艳斑斓只因一个不速之客,变成一帧一帧冷色调的回放。
幸好,已经不是在海风的悬崖上。
幸好,兔子也不过才研究生一年级。
下午因为太过震惊,连带着勾起了本能的恐惧,现在回过头来再想,前世的阴
影反而淡了。
犯罪分子变成校友,就像给藏在暗处的鬼打了追光,你有机会知道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那便好对付了。
找机会问问贺秋妍和莫云征,胡灵予想,尤其莫云征,成绩很好,依稀记得当年是被保送了研究生的,虽然现在的红腹锦鸡才二年级,但保不齐从医学院老师那里听过李倦这位学长呢。
结完账,胡灵予拎着两大袋子往回走。
该想的都想定了,接下来还是要专注明天的越野。胡灵予把任务排序得很明白,奈何白兔那张阴森的脸仍在脑中挥之不去,且自动发散出各种危险走向,有些完全是自己吓自己,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还是人多好。
胡灵予开始想念下午的觉醒场,明明那时候刚遇见过白兔,可一上看台,周围大黄、老陈、老王、管明旭、莫云征,再望着场上的路祈、贺秋妍,什么妖魔鬼怪都退散了。阳光普照,心无旁骛。
校园比他进超市前,安静了许多。回宿舍的小路上,同学已经很少了。
月华无声洒下,树冠被染上一层淡淡的银。斜出的枝桠上,一只漂亮雪鸮在叫,声音幽远。
胡灵予闻声抬头。
雪鸮像察觉到了,也半歪着转回头来看他,憨态可掬。
美丽的科属大家都喜欢,胡灵予神情不自觉柔和下来,想和这位学长或者学姐打趣,说这么晚了不要再在树梢上站岗。可刚要出声,却忽然嗅到一丝味道。
胡灵予怔住,又用力地吸吸鼻子,沿着那丝丝缕缕的气味一点点寻到旁边的树下,向上抬起头,气味变得明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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