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补上一句:“若有其他郡县,也顺带给我看一眼。”
众人不明所以,但看他神色阴郁,同方才大不相同,一眼便知事情恐怕非同小可。
一名精锐卫士急忙递上地势详尽的军事地图,身边卫士将火把拿近。
“老四,”杨闻拓疑惑,“究竟怎么回事?”
迟肆扣着苍白手指,在定襄地图上沿着山脉划过:“这里还能造出一个煞气阵。”
他看了一眼苍黑如墨的衔天远山:“此处看不到,得往前走几十里,才能看到那处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话音一顿:“兵变离现在多久了?”
杨闻拓低声道:“二十来天。”
“我不知这样淡薄却又持续沉积的煞气,对凡人的影响到底有多大。”迟肆微微正色,“阿季,你心里先做个准备。”
若是没事一切好说,若是军士已经染煞恢复不了原来的样子,就得再次派兵将他们消灭。
“走吧,我们先过去看看。若是那边也被改风换水,我帮你再改回来。”
一众精锐卫士点着火把下了山,又马不停蹄上了军道赶往几十里外的另一处营地。
披星戴月走了约一个时辰,行至一处山间道路,一队人马惊立原地,被眼前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此处发生山洪,山石阻断了道路?”一精锐护卫问向周围。
“未曾听说。”另一人答,“想来山洪刚发生不久,消息还未传至官府,也并未来得及疏通道路。”
“可是……”一些人抬头茫然四顾,语气中充满了疑惑和惊恐,“这不像山洪冲来的泥石。这像是……像是……”
他支吾了半天,也不敢把即使在黑夜中也清晰得一目了然的状况说出口。
眼前的咄咄怪事太过匪夷,难以置信到令人恐惧。
截断道路的,并非从山上冲落的泥沙碎石,而像是一座完整的大山。
似乎有座大山倏然之间从天而降,将道路阻拦,与两旁夹道的山峦连在一起,形成一条横贯东西的连绵山脉。
前方无路,不禁令人生疑,是不是浓郁夜色之下走错了道路。
可他们并未走错地方,被高山陡然截断的道路赫赫摆在眼前。
“国师,这……”一众精锐眼间沉着莫名的胆颤惊恐,看向迟肆。
迟肆眉心皱出一道竖痕:“以前没有这座山?”
“没有。”杨闻拓雅音决然,“我以前来过,绝不可能记错。”
祥渊帝长于朔方侯府,对朔方军甚为熟悉,各处军营军道也了然于心。
“老四,这是不是……”
迟肆点头:“若以前没有,就是人为。有人将这个天然断口堵住,使山势连在一起,改变天地灵气流向。”
“地图给我。”
旁边卫士匆忙递上。
“我方才看的时候,以为那人会再一次斩山断脉,他应当这里劈山,改变灵气走向。”他点了点还要在前方数十里的某处山峦。
“可若是将这两处自然缺口填补,”他指了两条并未相连的山脉,其中一处恰好在此,“这个煞气风水阵的范围,将扩大百里。”
“这是最佳的布阵方法。那个阵修的造诣已炉火纯青。”
漆黑如墨的山影映衬出惨白如纸的面色。
山间腐草生出的萤火星点飞浮,如同山野鬼怪的妖目,目不转睛盯着香甜可口的凡人肉食。
山间一片孤静死寂,无人敢答话。
劈裂山脉改风换水之举,已是大大超出凡夫俗子的想象。
未曾想到,下凡神仙还能造出一座大山从天而降的神迹。
搬山填海,以山河为阵。
这阵法已经到了登峰造极,惊世骇俗之境。
似是为了不落人后,恣心诳语在心尖人耳边炫耀显摆:“改天换地对我也不是什么难事。搬来一座山,金丹后期的修士就能做到,我的修为比他高了好几个境界。”
“你别小看这几个境界,九成修士一生都达不到……”
“老四……”幽寒冷意打断对方狂妄自大的尊己卑人。
“破阵简单。”迟肆张狂轻笑,“把山劈开一条豁口就行。”
堵截灵气的地龙一断,天地阴阳流转,煞气自然被长风吹散。
杨闻拓双眸微缩,仔细看着他,欲言又止。
迟肆嘴角微扬,眨了眨眼,瞬时唤来一柄通体漆黑无光的三尺长剑。
长剑周身蜿蜒缭绕着一股黑气,仿若吞天噬地的恶龙,似乎要将周围一切光明和生机逐渐吞噬殆尽。
长剑一挥,铺天盖地的剑影如枪林雨幕,至上而下撕裂天幕直坠人间,光华绚璨,却带着震魂慑破的幽冥杀意。
星光剑雨顷刻落入山间,润物无声一般悄然无息。
所有沾染星雨的地方,似如被星光腐蚀,须臾之间生机尽灭消弭于天地。
仿佛连山石草木的精魄,都被剑阵打的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不仅从天而降的大山被消磨殆尽,就连周遭原有的山峦,也尽灭一空。
霎然瞬息,改天换地。
壮阔磅礴的山河画卷,如同被人拿笔龙蛇一舞,瞬间抹去。
山河色变,凡夫俗子脸色也被惊惧的惨白如纸。
“国师神力卓绝,道法无双。”
片刻沉沉死寂之后,一声奉承之语打碎无声惊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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