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闻拓无可奈何,只得叫他和自己同乘一骑,让他靠在自己背上再睡个回笼觉。等迟肆真正清醒,已经是正午。
临渊王只带了大衍朝国师,一个三品大员,一个五品新官。
四人轻装从简,行人根本想不到,这四个看上去像是高门纨绔的公子,居然是势力滔天的当朝权贵。
三个人带着一个拖累,纵马飞驰了半日,已远离京城百里。
烈日当头,杨闻拓寻了一个官道旁的客栈,打尖吃饭稍作休整,不得不下马,才叫醒了身后好梦正酣的拖累。
迟肆虽然醒了,依旧是一副心慵意懒的模样。
他明明可以直接用术法带杨闻拓直接飞至临湘,可对方说要趁此机会看看一路上的民情,不愿走捷径。
他只得把不忿的怨气化作一身懒气,吊儿郎当地跟在身后,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理。
客栈坐了一半的客人,不多不少。
但几乎都在抱怨这个能晒死人的正阳烈日。
这一年多以来,全国各处异象不断,天灾频发越演越烈。
许多百姓都担忧,是不是真如源远流长的传说一般,是旱魃降世之兆。
旱魃降世,天下必遭祸乱。
与此相对,为了乞求平安,求神拜佛之风也越来越严重。
似乎除了临湘,其他也有一些地方出了能抑制灾祸的神仙。
只是没有如临湘龙王爷那样,因为要求活人供奉,而传到京中。
也可能,其他地方的父母官不像临湘县令,没将这些事上报朝廷。
毕竟一两个平民百姓而已,说不定在许多人看来,能得以供奉神灵,反倒是他们的荣幸。
听到百姓们的谈论,谢观河微叹:“迷信鬼神的百姓越来越多,不知又被那些装神弄鬼的游方道士骗走多少血汗钱财。”
可这也没办法。
毕竟真有了神仙下凡,凡人无不抱着侥幸,万一眼前这个也是真仙呢。
迟肆精神懒散,漠不经心答了一句:“修士拿凡间的钱财无用。要大钱的全是骗子。”
修道者来凡界游历,寻求机缘,要的是沾染凡尘的因果。
那些藏于室内,少有人用得起的金银元宝,不沾烟火尘气,远不如辗转多人之手的铜板有用。
“那些找你要铜钱的,才有可能是真正的修士。”
他突然想到什么,正色庄重朝杨闻拓道:“这个世界的灵力稀薄,不适合修行,会选择到此处的修士不多。”
在自我吹嘘显摆的时候,怠惰语调急转直下,瞬间精神奕奕笑音张狂,“也只有我这样境界高深的修士,修为早已圆满,根本不在意天地灵气的多少,可以随意待在任何地方。”
但这个世界假神仙遍地,想来还是因为皇帝追求长生不老,上行下效之故。
杨辉羽语带讥诮:“国师是说,除了你之外,所有神仙都是假的?”
“也不能这么说。”迟肆突然觉得有点奇怪之处,“之前和我斗法的那个叫什么来着,是个真的。虽然修为低下,却会以活人炼制灵石的密阵。”
“这个阵法虽然品阶不高,可九重天内都不多见。凡有灵石的地方都不会用这种有伤天理的邪法。”
“还有你们瑶山祖师爷,”他看向谢观河,“瑶山石道和法阵必是阵法高手才能设计得出来。他多半是个钻研阵法的修士。”
“还有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那些功法咒法和丹方,这些都什么时候有的?”
“自古便有。”谢观河答,“民间神仙鬼怪的传说可追溯至几千年前。只是因为当今皇帝的关系,这几十年间大为盛行。”
“这么想来,”迟肆思忖片刻,“在几千年以前,这个世界说不定修道者很多,道统兴盛。但不知发生了何事,人都离开了,只剩各种道法传世。”
“还剩了一个精通阵法,能在摧雷山庄和瑶山布下法阵的人。”杨闻拓突然一语惊天,“还有逢山村。”
“他说不定和我一样,也是从别处来的。”迟肆正觉奇怪,“他的阵法造诣不低。但我想不通,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他去过逢山村,见过雷厉行和谢观柏,教他们布阵,可他这样做到底有何目的?”
四人突然一阵沉默。
三个对道法阵法一窍不通的凡人默不敢言。
谁知道天上的神仙下凡究竟是为了什么。
过了片刻,迟肆又开口卖弄显摆,尊己卑人:“修士身上有灵气。像我这样境界高深的,灵压强的惊人。但那个姓蔡的炼气期修士,灵力低微,我都得靠近了才感觉的到。”
“我在京城待了那么久,可以确定,方圆千里没有超过金丹期的修士。”
他怕三人听不懂,又详细解释:“就是说,即便这个世界还有别的修士,法力都很低微,弱得我根本感觉不到。”
“所以那个精通阵法的人,即便是外界来的修士,他修为也很弱,只是阵法一道造诣高而已。”
“这么一来,我就更加想不明白,他到底来这个世界做什么。去一个灵气充沛一点的世界,在那边修炼上一天,都能抵过在这个世界修炼一年。”
他又一次重复:“不在意天地真气的,也只有我这种修为早已臻至圆满的修士。”
这番明着暗着踩人捧己的言论,其他三人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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