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李家人强行压下灵台动荡,冷冷地说道:“好厉害的邪祟手段,诸位看到了——金平防备森严,为何会被外敌入侵?为何他一回来就有贼人来偷袭?”
旁边一直作壁上观的周氏互相隐晦地交换了眼神,一个姓周的峰主迟疑着插话道:“师兄稍安勿躁,这倒也是气话,舆图即将被融化在地脉中,灵山仙气应该会散在四方,倒也未见得是私心……”
“自己偷谷子,看谁都是贼。” 奚平“哈”一声,尖酸刻薄之余,他也没忘了挑拨离间,“想偷舆图残杀同门的是李凤山不是我,看清楚点,爷没你们这帮不肖子孙。”
兔头只好又替他喷走一堆杀招。
果然,那姓周的不知名峰主听了这话,不动声色道:“但你飞琼峰有没有想过,没有玄隐山,四境铭法都会失效,到时候我大宛一片沃土,岂不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这话虽有指责的意思,却也将飞琼峰化为了自己人。
“伴生木本就是上古魔神之物,支静斋就是背叛了灵山。灵山为月满先圣而生,与现存蝉蜕息息相关,之所以在舆图面前这样无力,与飞琼峰叛逆脱不开关系。天谕有命,若实在没有办法,可先设法截断全国地脉,斩杀妖邪,令仙山恢复元气再说。”
最后这句话一出口,不少峰主面露不赞同神色,连章珏也皱了眉。
“我听到的天谕没有那么激进的意思,截断地脉,百姓岂不……”
“师兄,你天谕没听全,短时间截断地脉,这一代人中确实会有些老弱病残受损,但这样可保千秋平安。否则这一代人是保全了,我大宛可能也就只有这一代人了!”
“师兄,是你解读过了。”
奚平压下翻涌的内息,远远地闻斐对视了一眼。
闻斐见他能应付,方才便没出手,混在一帮峰主里,假装自己也是一伙的,谁说话他都跟着高深莫测地点头。
这会儿,闻斐却悄悄扣住袖子里的转生木:“这帮人怎么没在一个调上?”
众峰主看似说的都是一件事,但细节和态度上却有微妙的不同。
奚平:“闻峰主没接到所谓‘天谕’吗?”
你是不是从来不做日课的,这位勤奋的前辈?
闻斐莫名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扇子扇得飞快,心道:作为剑神徒弟就会两招,一天到晚跟个邪祟似的到处复制神通,还有脸说别人。
“不,”林炽也通过转生木牌插话进来,“灵感被‘扎’得很疼,没入定也会感觉到。”
奚平便无声地问林炽:“‘天谕’这是出了道怎么解读都有道理的谜语?”
“并未,”林炽犹豫道,“在我看来只是告知了来龙去脉,李家人怎么中邪了一样。”
不……不是李家人中邪,奚平眼神微闪,心里冒出一个猜测:如果只是解读不同,人不会上来就这么笃定。他们看到的“天谕”很可能内容不一样。
为什么?
大家头顶的不是同一片天?
奚平走南闯北混黑市,对人与人之间微妙的气场异常敏感,此时一扫场中,立刻发现以内斗为传统的玄隐峰主们三言两语,已经隐约分出了阵营——同姓同派系的未必在一起,异姓的一定不在一起。闻斐那混在里面的“奸细”一下成了秃头上的虱子,分外扎眼。
不过闻斐毕竟是当过天机阁总督的老狐狸,十分沉得住气,微妙地挪了几步,面无异色地在场中成了个边缘人:“今日这格局不同于往日……”
奚平心里一动,隐隐触及到了什么:“哪里不同?”
闻斐道:“几个大姓比平时碎。”
赵家人都在关禁闭不得而知,李家整体比较激动,平时常常抱团的林氏和周氏内部却不协起来,除了家族利益,还有什么会分化玄隐众峰主……
电光石火间,两人同时反应过来,转生木里几乎异口同声。
奚平:“他们是不是按道心扎的堆?”
闻斐:“同源道心!”
所谓“同源道心”,意思是不管道心继承自谁,活师父传的也好,死人的本命神器上炼化的也好——往上能追溯到同一个祖宗那里。名门望族中,除了自家大能收亲传弟子,族中也会攒一些已故大能的优质道心,供那些心性实在不合适的良才内门弟子备选,因此同一系的修士道心不都是同源的。
为什么只有闻斐没有接到“天谕”?
因为林炽作为林家嫡系,道心是从师父那继承的,闻斐这野生的天机阁是自己摸索的。
他俩的差别是一个死师父!
章珏方才也说自己没听到什么“天谕”,因为作为南圣亲传,司命长老的道心也是上古时期自行摸索的。
所以那所谓“天谕”,是他们的道心在刺激修士的灵感!
奚平感觉自己今天上了玄隐山,鸡皮疙瘩就没下去过——诸位仙尊灵台里牵着性命的道心到底是个什么?
与此同时,魔瞳里什么都没看见的周楹皱着眉思量片刻,掏出心魔种,直接扔进了星石堆里。
星辰海深处一声“无声”的巨响。
“无声”是别人没听见动静,“巨响”是直接撞在周楹耳朵里的。要不是他事先吃了药,这会儿大概已经被震晕了。
只见心魔种落进星石堆里,就跟炸了什么坑一样,凡是尺寸超过拳头大的星石上都闪过无数人脸。星石越大,人脸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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