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点,还走神!”
假仪人险伶伶地矮身往前一扑,柴刀横在胸前,先后躲过两头巨兽夹击。
他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人撞在法阵上,有限的空间里立刻又多了两头巨兽!
假仪人果然见那新冒出来的凶兽花纹都是镜像的,他一时被神像里的邪神带跑了,心里有些混乱,才冒出念头“怎么方才不是镜像,这会儿又变成了镜像”,那四头凶兽的花纹就又变了,晃得人心乱眼也花。
神像道:“五色令人眼盲,我要是你,就不看。”
假仪人:“闭、嘴!”
这时,他耳骨上夹的一个小金环震了起来,里面传来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尖锐哨声——是他同伴的警告。
一串急促的短音,意味着对方又来了帮手。
野狐乡是蛇王的地盘,往来进出的邪祟都是他的人,所谓“仙宫”里面错综复杂,他们能混进来全凭运气,要是不能速战速决,再混进来可就难了。
这回他们主上要拿下宛楚交界的野狐乡,派来的不止一支队伍,同僚想必已经混进了野狐乡的交易局里。这种大事,他本不够格参与,是那位先生记得他血海深仇,特意关照给了他这次机会。他自知阅历修为都不如别人,难以像同僚那样计划周全,这才走了直接刺杀的路子……要是这回失败了,连累跟着他的兄弟们不说,怕是还会影响别的同僚和主上全盘计划。
假仪人豁出去了把心一横,倏地闭上了眼。
但他眼能闭上,口鼻耳却没长盖,依旧闻得到腥风,依旧能听见那些大畜生的喘息,假仪人汗毛集体起立,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他就快要葬身兽口了。
要死!一时急躁,被那来历不明的邪神蛊惑了!
“邪神”却冷冷地说道:“好好的大姑娘图什么,怎么看上你的,唉,小小年纪就瞎了……闭了肉眼不闭心眼,还在这傻戳着回味你刚才看见的幻觉,蠢材啊!”
“你在说谁?”假仪人一时心神巨震,那能杀人的幻觉竟刹那间被他遗忘了,“什么姑娘?”
“我在说,”邪神一字一顿道,“此地有条密道,出口就在那凶兽嘴里。”
假仪人蓦地睁开眼,眼前是一张凶兽的血盆大口。
那一刹那,他离奇地冷静了下来——以这些畜生移动的速度,如果是真的,跑过来一口咬掉他的头不过是眨眼的事,绝不会容他与那邪神说这么多句话!
这确实是幻象。
信念坚如磐石地镇在了他灵台上,假仪人面不改色地抬脚走进了巨兽的血盆大口中,獠牙几乎已经碰到了他的天灵盖!
然而下一刻,腥味倏地消散,他眼前一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身在一处狭窄的通道里。
邪神怂恿道:“谢天谢地,总算开窍了。追,宰了那丑八怪!”
假仪人:“……”
不是,这位自己长成这副尊容,怎么有脸嫌弃别人是“丑八怪”的?
假仪人一边飞奔,一边飞快地将那络子从转生木神像身上解了下来:“你不是那蛇王供奉的邪神吗,为何吃里扒外?”
这话可把懒洋洋的邪神激怒了,神像用地道的本地方言骂了一通街:“你才邪神,你才吃里扒外!爷吃他什么了?”
“……香火?”
“香火用哪个部位吃,吃完能多长二两脑花吗?我看应该在你鼻孔里插根香。”骂街异常顺溜的“邪神”怒道,“那丑八怪每次有大交易局都要把我搬出去,活生生把我折腾醒,看他们卖爹卖娘卖身。逢年过节更不得消停,找一帮废物吹拉弹唱,拿他那破香炉熏我一整天,再拿一堆生肉恶心我,还有脸让我保佑他来年行大运。呸,老子保佑他早死早超生!快去,报应,敢让我失望,我以后连你一块咒。”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丑八怪喊我‘太岁’,破名字听着怪不吉利的,不过我也习惯了,你也可以叫。”邪神道,“本人乃是老树成的精。”
“放屁!”假仪人将神像夹在胳肢窝底下,“世上三千道,典籍成山,没一条记载过树能成精!”
太岁用他那欠十顿臭揍的腔调笑道:“失敬,敢问这位壮士,您看完了几本?”
假仪人:“……”
“那典籍是成山还是成海,跟你有什么关系?孤陋寡闻,留神偷袭吧,小成成!”
他话音没落,假仪人脚底下打了个滑,正好避开一记冷枪。
假仪人将神像往旁边一扔,从怀中摸出一张符咒,身前即刻凝出一张隐形的盾,挡住了密集的冷枪。
打过来的有火铳还有符咒,火铳穿不透灵盾,但密集的火力中裹挟的符咒却在透明的灵盾上打出了一道道裂纹,眼看难以为继。
假仪人大喝一声,逆着冷枪,身形快成了一道风。
灵盾破碎!
火铳直接炸在假仪人身上,那火力纵然炸不死半仙,却也几乎将他肩头掀掉了大半。假仪人浑似毫无痛觉,满手的血激活了刀背上的法阵,刹那间,它仿佛成了把一往无前的神兵利器。
被主人狠狠地逆着符咒来的方向掷了出去。
蛇王见狙击成功,心刚一松,不提防被那飞出来的刀直接穿透前胸!
太岁看热闹不嫌事大,喝了声彩:“好刀!”
假仪人披血神魔似的冲上去,一把抓住柴刀刀柄,借着惯性往前一推,将蛇王钉在了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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