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这问题不知怎么传进龙荧的耳朵里,龙荧亲自给了姬云婵答案:“他不爱我。”
江白昼离开之后,龙荧常常独自喝酒。
他酒量奇好,喝多少都不醉,于是就一直喝,越喝越冷静,像没事人一样,一开始姬云婵和龙心都信了,以为他虽心怀思念但心态十分乐观,只要耐心等待,江白昼一定会回来。
直到她们无意间发现,龙荧房里有半盒吃剩的蜃楼,还有沾血的匕首。
她们吓了一跳,连忙去找龙荧,试图劝慰他。可他依旧面无表情,眼神清醒得仿佛能参透一切,让她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说什么都多余、无用。
龙心大哭了一场。
姬云婵安慰不了龙荧,只好安慰她。
龙心问:“昼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呢?”
是啊,为什么呢?姬云婵也不知道。
但一定是因为昼哥哥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一时耽搁了,他不会故意不回来的。
姬云婵始终这样坚信着。
这不,上天垂怜,被她等到了。
可龙荧已经不记得江白昼了,怎么办?
她小心地觑了江白昼一眼,试图看清他脸上的表情,解释道:“你走之后,龙荧对自己很不好,他思念成疾,最严重的时候,一天吃三颗蜃楼丸,整日清醒不过来,独自待在房间里,躲着我们。”
江白昼神情发怔。
姬云婵说:“但他不能一直避人不见,荒火和飞光殿频繁爆发冲突,有太多事要他裁决。每当胡冲山找来,他就用匕首割自己一刀,暂时清醒过来,打发走胡冲山,再吃一颗蜃楼。”
“……”
“后来,蜃楼对他几乎已经没作用了,他终于不吃了,人却变得更糟。比如经常夜半惊醒,提着剑,披头散发地冲进院子,两眼通红,像是要杀谁。但没人给他杀,杀了也没用。”
回忆起那段日子,姬云婵心有余悸。
龙心整日以泪洗面,连胡冲山这个粗枝大叶的汉子都慌了起来,生怕龙荧活不下去,会在某天夜里惊醒时一剑抹了自己的脖子,从此解脱。
可龙荧不舍得死,他要等江白昼回来。
他一天天地数着日子,五天,十天,一百天,两百天……
“我们不知道他是怎么想通的。”姬云婵说,“有一天,龙心突然跟我说,她发现她哥哥在房间里写字,写了厚厚两摞纸,不知内容是什么。没多久,龙荧就托黑市的朋友,费尽心思买到了‘忘魂’。原来那些纸上,写的是他‘应该’保留的记忆。”
“……”
“自那以后,他就不记得你了。”
姬云婵哭得泪眼模糊,鼓起勇气抬头看江白昼。
她已经经历过龙荧的伤心,很怕昼哥哥得知此事,也会伤心。
一定会很伤心吧?
龙荧忘记他,他们以后怎么办啊……
可当姬云婵擦干眼泪,视野清明时,映入她眸中的,却是一张几乎没什么表情的脸。
江白昼的反应简直称得上平淡,只微微出神片刻,然后就接受了这个意外。
“这样也好。”他甚至说,“那就不要告诉他了。”
“……”
姬云婵呆了下,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龙荧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他不爱我”。
原来是真的吗?
不不,怎么可能呢?昼哥哥对龙荧那么好,虽然他对谁都一样温柔,可龙荧明显是特别的。
姬云婵伤心难忍,比自己痛失爱人更难过。
可她又想,龙荧已经不记得江白昼了,江白昼若是因此伤心欲绝,岂不是更糟糕?
现在龙荧不再伤心,昼哥哥也不伤心,竟然……“两全其美”了。
但不该是这样啊。
姬云婵的脑子里一团乱,不知如何是好,江白昼却问她:“龙荧完全不知道我的存在吗?”
“不,他只是不记得你们之间的事了,知道有一个回无尽海的‘朋友’叫江白昼,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
江白昼沉默下来。
他一沉默,姬云婵有点心慌,只好故作高兴,像以前一样对他撒娇,挽着他的手臂笑了下:“昼哥哥,不管怎么说,你回来是喜事,我特别开心。我们好好叙叙旧吧,这一年多你在无尽海都做了什么?可还顺利?”
两人一面走一面闲谈,道路通往洪水林。
洪水林是洛山里的一个秘密住所,唐春开生前建的,最初用来秘密培养弟子,他离世后就空闲下来了,荒火里大部分人没见过,在内部也属于机密。
现在龙荧就住在那里。
姬云婵关心无尽海的事,江白昼却不知为何,神情似有隐瞒,不愿多说,答得略显敷衍:“嗯,还算顺利。”
“……”
姬云婵这一年的确成长不少,最显著的成长就是比以前有眼色了,不会看不出来。
她有点担忧,语气却乖巧:“如有难题,昼哥哥千万不要瞒着我,不管旁人怎么想怎么说,我都能体谅你的难处,别把我当外人。”
她低头盯着路,轻声细语地说:“我离家出走这么久,相当于没有亲人了。你和龙荧,还有龙心姐姐,就是我的亲人。”
江白昼心下动容,姬云婵又问:“你的身体都恢复好了吧?五行之力也恢复如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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