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入口往上看,看不见那群人的面孔,但见火光摇曳,人影森森。
龙荧听着上面的交谈声,根据不同的声音辨认出来者身份,将他们一一介绍给江白昼:“姬世雄,公孙博,这是焦恨、赵禄福,焦氏和赵氏的家主……唔,这个声音听不出来,不过耳熟,应该是飞光殿的人。”
江白昼点了点头,他除了公孙博一个都不认识。
只听公孙博忽然用拐杖猛地一敲地面,不悦道:“姬殿主,我早说应该把这破地方给拆了,你偏不!现在可好,被人捷足先登了!”
姬世雄无辜道:“怎能怪到我头上?博老,你莫乱推黑锅呀。这些年哪一件事不是你们三家共同商议决定?我飞光殿位卑言轻,都是听你们的……”
他话音指向焦、赵两家,焦恨忍不住开口:“当初我们要拆,是你说拆了会毁阵,恐怕有损阵中秘宝,投鼠应忌器,必须慎重!”
姬世雄道:“那都是真的,我又不曾说假话。当年北骁王的七十二幕僚里,吴氏最受重用,北麓人都死光了,唯独吴氏后代不绝,凭什么?吴坤手中必有奇宝,八成还掌握着北骁王失踪的真相。”
“哼,又是这套说辞!”公孙博自诩大岳皇室正统后裔,哪听得了这种话?不禁骂他妖言惑众,“北骁王,北骁王!一个欺君犯上的逆贼罢了!他失踪能有什么真相?有也是遭天谴了!你们还信他能成仙?跑这来找飞升的秘宝,痴人说梦!”
姬世雄道:“博老息怒,我当然不信,可有人信啊。”
焦恨和赵禄福齐齐辩驳:“你说谁?谁信?!”
“……”
江白昼忍不住笑了一声,懒洋洋地靠在龙荧身上,点评道:“这几家果然内斗得厉害,姬殿主脸皮最厚,装得最好。”
龙荧顺势搂住他,说:“哥哥别被姓焦的和姓赵的给骗了,他们看似话少忠厚,其实也不是好东西。”
“我祖父呢?”江白昼问。
龙荧顿了顿,委婉道:“上城区几方利益相争,各有所图,都不是善茬。”
“……”江白昼明白,可话虽如此,公孙博在他心里仍然和旁人不太一样,他内心深处不愿相信祖父是一个和姬世雄差不多的坏人。
他对公孙氏的感情并不浓烈,但“公孙”二字像一层轻薄的雾堵在他心口,不痛不痒却令人惆怅。
继续听外面交谈,姬世雄说道:“诸位,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出闯入者,吴氏阵法冠绝天下,从不外传,是谁有本事破开吴坤的阵?不管这个人和吴氏有没有瓜葛,一定不是普通人,若不为我等所用,留着必成后患。”
公孙博道:“全城都已封锁,他能逃到哪儿去?”
言毕一挥手:“继续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赵禄福忽然插话:“说到这个,我听说博老今夜无故封云梯,全城寻人,寻的是谁呀?”
焦恨接道:“公孙氏有什么独门消息?怎么不跟我们说?”
姬世雄做惊讶语气,煽风点火:“真的?我竟然不知道。”
“……”
这三人装模作样简直令人作呕,公孙博怒道:“我家的私事,告诉你们做什么!”
“私事?”姬世雄先是不解,继而恍然大悟,喃喃道,“私事,莫非是有关……唉,算了,这么多年过去,别提了。”
他丢钩子便有人咬,在场众人谁不知道公孙博的心病是自己失踪的儿子?个个要趁机往他的伤口上插刀。
焦恨道:“有关谁?难道是二公子殊?博老打探到他的消息了?真的吗?恭喜啊!”
赵禄福也说:“恭喜恭喜!”
“……”
只听外面“当”的一声,公孙博猛敲了一下拐杖,气急攻心:“你、你们!”
三大世家勾心斗角互不对付,这些风凉话以往他没少听,但今夜刚得知公孙殊的死讯,冰凉的骨灰还在他手里,他伤心未愈,又被人火上浇油,一时间气得双手颤抖,说不出话来。
随行的大管家暗暗扶住他,小声相劝。
姬世雄见状笑了笑:“博老为何不高兴?难道是我们猜错,你没打探到二公子的消息?不应该呀。公孙氏不是年年都去海上寻人吗?一年比一年走得深,这么多年,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公孙博还没应声,江白昼的脸色先变了。
——公孙氏竟然追到了海上?
是因为陆地遍寻不见,不得不出海,还是有目的地专门去海上寻找?
当年他父母私奔时泄露踪迹了吗?
只听姬世雄又道:“大海广袤无际,凶浪滔天,寻常船只难以深入,的确不好找。最近机枢门造出一种新船,正准备下水一试,博老若需要援手,我飞光殿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殿主好心,但不必了。”公孙博冷冷地道,“闲话少叙,还是先搜人吧!”
谈话止住,外面一时安静下来,只余风声、火把声、脚步声,以及士兵们遍地搜查走动时铠甲与武器发出的撞击声。
龙荧看向江白昼,见他眼含惊疑,冷白的面容比平时更冷一分,不由得叫道:“哥哥?”
江白昼绷紧的脊背一松,龙荧揽住他,正欲说点什么来安抚,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叫:“殿主,找到了!”
“找到什么?快拿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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