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荧当即贴上来,几乎是将自己主动送进他怀里。
江白昼撒手也不是,抱也不是,气氛忽然变得有点古怪。
江白昼先开口:“你做什么?”
龙荧的神情十分无辜又不解:“我正想问,哥哥要做什么?怎么话说到一半,突然抱我?”
“……”
第16章 天机
龙荧倒打一耙的本事实在有够精湛,可的确是江白昼先伸的手,他也甩不脱干系。
算了,抱就抱了,江白昼不计较。
他简单吃了几口,将碗筷推开,问龙荧:“你们这里的人,都像你这么热情吗?年糕似的,总往别人身上招呼?”
“……”龙荧当然不会承认这是他自己的毛病,只得抹黑群众,他说,“是啊,下城区冬长夏短,总是冷的,为了取暖大家就不得不抱在一块休息,久而久之……咳,但也不是见谁都要抱,只有亲近的人才这么做。”
他一本正经地胡说,江白昼信以为真,感叹了句:“民风好开放。”
龙荧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晚饭之后,天色彻底黑透了。
江白昼要去走亲戚,龙荧是他的引路人。但他们并不打算直接登门拜访,当年公孙殊和江烛私奔,公孙氏作何反应旁人不得而知,想必是十分不满的,况且牵涉到无尽海,江白昼的身份存在隐患。
谨慎起见,他决定趁着夜色,先去上城区探上一探。
他担心认错门,问龙荧:“公孙氏只有那一家吗?”
龙荧道:“名门望族只那一家。”
江白昼点了点头,随身携带着他爹的骨灰,替后者生出了几分近乡情怯。
一个月前,江白昼出海之前,整理公孙殊的遗物时,在他爹生前居住的屋子里捡到了一本书。
这本书掉落在书柜的缝隙里,以前江白昼从未注意到,他捡起一看,是岛上流行的传奇故事,但令人惊讶的是,书内的空白处竟然有公孙殊亲笔留下的记录。
那些记录内容繁杂,语序凌乱,大多是写他和江烛又因某些事情发生争执了,他恨江烛冷血冷情,年复一年地折磨他,不肯给他一个解脱。
偶尔也有喜事。公孙殊深深迷恋自己的妻子,他写:“今日生辰,小烛送我一盏桃花灯,原来她心里还有我。”
此后接连几页,书上字迹工整了许多,从字里行间依稀可以窥见他落笔时的温柔。
但好景不长,他们几乎日日争吵,吵到一定程度,索性对彼此避而不见。
公孙殊的笔调也随之转为落寞。
江白昼耐心地从第一页翻到最后,将每个字细细看过,最后一页的笔迹格外凌乱,公孙殊不知因何情绪激动,甚至写了一堆错字,江白昼再三辨认才看清楚:
“近日小烛总避着我,一个人关在房里不知琢磨些什么。我自作多情,以为七夕将至,她要给我一个惊喜,原来竟不是。”
“她总疑心于我,可明明是她更鬼祟。”
“果然,果然!她有事瞒我!”
“原来如此,难怪她吓破了胆……此等天机,她唯恐我泄露出去!”
“她实在多虑了,我等蝼蚁,天机在握又有何用?”
“悲哉!悲哉!”
“……”
江白昼读得直发愣,他把书柜上所有的书都翻阅一遍,却没找到其他的文字。
他不知道这遗文里的“天机”是指什么,看起来似乎事关重大,令他父母惶恐,难怪后来他们争执不下。
那么,这是否就是江烛不惜殉情也要手刃亲夫的关键原因?
可无尽海能有什么“天机”呢?
神殿,长老院,后山禁地……江白昼从小被当做大祭司的继任者培养,上至万丈高空,下至深渊海底,他对无尽海无所不知。
他师父离世后,藏书阁的权限也对他开放了。
他便是无尽海的新主人,长老院众位没有他了解得多。而长老院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母亲又从何得知呢?
江白昼满腹疑问,又觉此事不宜声张。
他想,真相多半与外界有关联,不全在无尽海。他的时间只有三个月,若是能探出究竟,自然圆满,探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必执着于此。
毕竟他父亲的遗文里有无误会纠葛,如今已经无从考证了。
江白昼和龙荧一起换上夜行衣,做贼似的出了门。
干这档子事儿龙荧无比熟练,他有一张凶神恶煞的狮子面具,往脸上一扣,只露一双眼睛,熟人来了也认不出。
但戴这张面具比露正脸还招摇,龙荧存心显摆,问江白昼:“哥哥,我威风吗?”
“……”
江白昼低低一笑,夸他:“威风得很。”
龙荧的尾巴立刻翘起来,全然没有狮子样,但他不过是为了讨一句好话罢了,怎敢因为面具误了江白昼的正事,出门时便谨慎地换了一张。
通往上城区的路,总共有四条。
是四道门,分别位于埋星邑的四角城楼上。
这四道门有重兵把守,形如四座堡垒,易守难攻,平民百姓不可接近,要想进入,必须出示通行令牌。
令牌共有三种:一种是低级行货令,是为贸易令牌;一种是中级特赦令,由三大世家与飞光殿分发给认可之人,执此令者,进出自如;最后一种则是黄金打造的高级令牌,每一枚上都镌刻令牌主人名讳,独一无二,是高官贵族们的专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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