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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龙荧对他一无所知,他话里稍微透露出一点与自己身份有关的信息,龙荧便好奇心大起。
    江白昼道:“我父母早逝,在师父身边长大,我会的一切都是他教的。”
    “你师父一定很厉害。”
    “当然。”江白昼笑了笑,“他是祭……我们家乡主事的人,没点本事怎么行?”
    “你的家乡在哪儿,南方?北方?离这很远吧?”龙荧一边带路,一边忍不住打探。
    江白昼瞥他一眼:“你把烧雪还给我,我考虑告诉你。”
    “你才不会告诉我。”龙荧小声抱怨了一句。
    他太有经验了。
    六年前他就不止一次问过“你来自哪里”,江白昼一个字也不愿透露,龙荧十分伤心,但这点伤心微不足道,他甚至把它当做磨炼——是爱慕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必须要承受的。
    其实,龙荧发现自己爱慕江白昼,是很后来的事了。
    当年被救的时候,他才十五,常年吃不饱饭,做苦工又累,发育得不好,也没有漂亮衣裳穿,能保持洁净都很难。
    江白昼这样天仙一般的人物出现在他眼前,他最先生出的感情不是欣赏或喜欢,是自惭形秽。
    他们云泥有别。
    彼时龙荧身受重伤,浑身流血,仍不忘把手缩回袖子里,生怕江白昼看见他指甲里的灰尘,嫌他脏,把他丢掉。
    他在破庙里养伤,待伤好一些,能自由行走的那天,他趁江白昼不在,偷偷跑去外面找到一条溪水,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一遍,衣裤鞋袜也洗净晾干,确保自己全身清爽,才回到破庙里。
    然后他鼓起勇气,第一次钻进了江白昼的怀里。
    那是一段美梦般的日子。
    龙荧有生以来第一回 ,对一个人生出无尽的贪念。
    他想要江白昼永远陪他,做他的依靠,但他不敢说。
    他知道自己一无所有,不能给予对方同等的回报,没资格提任何要求,他不配。
    他只能做个哑巴,连好感也不敢表达,而且他看得出来,江白昼不可能为他留下或带他走,连这个念头都没动过。
    正如六年后的今日,他的昼哥哥依旧温柔善良,甘愿以身饲猫,却没有把那只猫带回家养的打算。
    在江白昼的眼里,龙荧和野猫没区别。
    但这个道理自己明白就好,不必挑明,也不必想太多。
    龙荧仍然是高兴的,能看得见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至少暂时,他压得住心里的非分之欲。
    他们走了很久,终于来到龙荧的家。
    准确地说,龙荧居无定所,没有家,这是一间属于他的宅院。
    院子不小,和满街的“盒居”相比,堪称豪华。
    龙荧推开大门,带江白昼走进院内,他说:“空荡荡的,很久没住人了,哥哥想住哪间?我先去打扫。”
    细雪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龙荧走在前头,留下一排脚印。江白昼单手撑伞,循着他的脚印走过去,左右扫视一遍,说:“随意。”
    龙荧挑了一个最大的房间。
    房内的陈设也简单,一床,一柜,一桌,两椅。江白昼站在门口,亲眼看着龙荧打扫,心里觉得应该帮忙,但他在神殿长大,自幼有人服侍,没做过这类粗活,不擅长也并不想动。
    他出于礼貌,假模假样道:“我自己来?”
    龙荧正在为他铺床:“不用,很快就好。”
    “多谢。”
    乖巧又贤惠,江白昼在心里夸赞了一句。
    龙荧果然很快弄好了,叫他坐下休息,又问:“哥哥,你饿不饿,我去弄些饭菜?”
    江白昼摇头:“我不饿。”
    这一点很难解释,他不是神仙,并未辟谷,但他确实很少饥饿,虽然也要吃,但无须一日三餐那么频繁。
    龙荧倒不意外,六年前便隐隐有所察觉,江白昼不常吃东西。
    他收拾好房间,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一时间竟然无话了。
    他和江白昼没有太多旧事可以叙,他自己的事乏善可陈,昼哥哥的事都是秘密,聊什么呢?
    这时,江白昼看他一眼,“很有眼色”地主动开口:“你是不是有事要忙?去吧,不用陪我。”
    “……”
    龙荧的确有事,事情多得很。
    但他不想走。
    院墙周围布有迷阵,他不担心闲杂人等来打扰江白昼,但他怕自己离开之后,江白昼会因为某些事情不告而别。
    虽然这种担忧毫无依据,可他就是不放心。
    不放心也没用,他不能一直盯着江白昼,也不能把人锁起来。
    龙荧重重吸了口气,摒除杂念,起身到门口。
    房门大敞,雪沫随风飘入,他伸手接了一捧,冰冷的雪在掌心融化后成了酸水,烧得皮肤刺痛。
    龙荧迎着微风细雪,忍不住回头:“昼哥哥,你等我回来好不好?”
    习惯了“我等你”,头一回说“你等我”,龙荧莫名其妙地感到了满足。
    好奇怪,明明江白昼还没点头。
    这份满足使他头脑发昏,残存在身体里的“安神水”毒素同时作怪,龙荧突然觉得药效不受控制地发作了,他的手在颤抖,眼前出现幻觉,是江白昼朝他勾了勾手指,引诱他:“你过来,我亲口告诉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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