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临张唇想问,话到嘴边却又止住。
末了,他仰首去看闻炀,试图透过那半张面具窥探其下容颜,这件事他干了几百年,然每每都以失败告终,最后只得作罢。
“朝夜叔叔。”白临还是低声唤了一句,语调莫名透出丝丝哀怨。
闻炀不再理会他,转而看了眼始终安静立在一旁、身姿笔挺的靳行,眼神示意他可先行离开。
白临扯了下唇角,眉微微拧起。
妖族化形后长相皆为上乘,而白临作为上古神兽,容貌则要更为出色,因而当那张面若桃李的俊颜上眉峰微微一蹙,轻易便叫人只想将之抚平。
然闻炀却只看得见他眼底暗藏邪性的潋滟眸光,知道这小子又要开始了,遂淡声道:“不许胡闹。”
白临嗓音闷闷的,“哦。”
闻炀见他垂下头,眼神扫过他头顶的紫金发冠,恍惚间忆起当年那个化形后怎么也不肯乖乖束发、散乱着满头长发四处乱跑,总是将自己弄得一身脏污的小孩。
少顷,闻炀再度主动开口,这次说话的语气明显柔软了几分,“这次怎么过来了。”
白临正色道:“戍彦是知道我来朝夜叔叔这的。”
说着,白临眼尾一挑,眼神似还在说‘这次看你还怎么告状’,显出几分得意地看向闻炀,
戍彦是妖族大长老,对白临颇有约束。
闻炀扬了扬眉毛,单从这句话便猜到了一些大概。
戍彦知道白临同他的关系,所以才会同意白临过来,至于白临因何会来……
妖界待了几百年自然腻味,想要偷跑却又不成,最后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前来魔界。
那些妖族长老个顶个的精,也乐于见到他们的小陛下同魔尊关系紧密,如此还能增加两界联系。
闻炀心下了然。
殊不知自己早已被看穿,白临百无聊赖地在殿中转悠,像是方才发觉什么似的、惊讶道:“靳行怎么不见了。”
不等闻炀说话,白临继而嗤笑一声,“朝夜叔叔你是不知,若非靳行是魔族,倘若生在妖界的话,定是木头化形的。”
明嘲暗讽靳行是块木头。
“此话今后不可再提。”
闻炀出声打断,声线透着威严。
靳行是他最得力的干将,虽然平时寡言少语,却是能力卓绝,闻炀若有事交待,必是让他去做。
白临也知晓靳行在闻炀心中的地位,舔了下唇,乖顺道:“好,不说。”
闻炀满意,“你既无事,便自己去玩……但不可乱跑。”
“嗯……”白临眯了眯眼,“那我去找温霜、则均他们。”
闻炀摆手。
温霜乃他的左护法,柳则均是右护法,这二人现下应当没什么要紧事,可让白临随他们一道。
·
待白临走后,靳行不多时便又重回殿中。
闻炀懒洋洋扫视一眼,拂袖,“不必多礼。”
靳行仍是恭恭敬敬一礼,“见过尊主。”
知他仿佛任何事都是这般执拗的性子,闻炀也不再多说,随即正了正身形,“本尊要前往魇魔门一趟,你随本尊一起。”
靳行抬眸,黑曜般的眸子定定看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神色尤为专注,“是。”
魇魔门是在一处被魇狱火遍布的山谷,入目皆是一片烈焰红光,寸草不生,而魇魔门则在山谷的最深处。
传言魇狱火能够焚烧任何魔物,修为高深的魔族或许能够在魇狱火的焚烧下坚持一二,修为低微者根本毫无抵抗之力,久而久之,便也没有魔族会再到此处来。
再者,此地早已被闻炀设下禁制、亦无人能够涉足于此,故而他将魔兽镇压在此的消息一直无人得知。
此时此刻,闻炀御空而立,衣袂翻飞,轻束着的乌发随微风拂过时飘动,却分毫不显凌乱。
魔气于他周身萦绕,带起阵阵罡风、割裂察觉到外人入.侵后朝他涌来的魇狱火。
瞥了眼确实毫无异状的山谷,闻炀唇线缓缓抿直,冲他身后的靳行命令道:“你且在此等候。”
靳行领命,如一个只知听命而不懂反抗的提线木偶,全然听从闻炀的吩咐。
眼下,他正如一尊石化的雕像,寸步不离的守候在他得到命令的地方。
闻炀对靳行最为满意的也便是这点,没有疑问惟有服从,只听他一人号令,给予绝对的忠诚。
这便是他的总护法。
有靳行在外守候,闻炀便径直往山谷深处而去,入得魇魔门,在他进入门内的一瞬,冲天的嘶吼声顷刻传入耳畔。
是牠们感知到了囚禁牠们的人来了。
闻炀眸色冰冷,面具下露出的下颚线条愈显冷硬,沿着声音发出的地方,闻炀走过一条暗道,几点魇狱火照亮周遭的环境,只见暗道两旁怪石嶙峋,点点火光的映照下、投射出狰狞又丑陋的阴影。
明明被魇狱火焚烧,这些魔兽却依旧苟延残喘至今。
还没死透……
***
闻炀冷着面色从魇魔门出来时,靳行仍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立在那里。
“回去。”闻炀沉声道。
折返魔殿,闻炀遣退殿外守卫,独自一人待在殿中,靳行亦被他遣走。
这是尊主每次从魇魔门时都会出现的状态,靳行默默退出魔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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