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忧说完就后悔了,前面都好好的,他说最后一句话干嘛,又像抱怨又像撒娇,换他站在秦影的角度,也会对如此惺惺作态的前任感到反感。
而且秦影今天白天救了他,他还没有道谢。
秦影蓦地轻笑一声。
“学长,你怎么会攀高枝呢?”
他什么都没说,却像什么都说尽了。
当初分手的最后一面,当时秦影学业繁忙,却依旧兼职小半年时间,每天昼夜颠倒,只睡三四个小时,用攒下来的工资,加上计算机大赛的一等奖奖学金,买了一枚戒指给他。
那枚戒指并不算多么昂贵,但对当时的秦影来说,确实是他能拿得出来最好的东西了。
姜离忧却连打开都懒得,直接把红丝绒盒子摔回了秦影的身上,冷嗤一声:“买个戒指的钱都要凑,秦影,跟着你我能得到什么啊?”
“按照我们家的条件,跟我在一起是你攀高枝,懂吗?我没那个耐心扶贫,以后别来找我了。”
“你给不起我想要的,分手吧。”
姜离忧冷汗涔涔,不知是痛的,还是为这段情节心虚的。
便宜没占到,什么锅都是他背,真是离了个大谱了。
见姜离忧不说话,秦影顿了顿道:“学长既然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夏泯会给你们介绍绿洲城,如果有中意的工作可以向他说。”
他笑起来,很平易近人的样子,甚至会让人怀疑自己误会了他话中的意思,这么明朗和气的人,怎么可能笑里藏刀呢?
姜离忧意识已经趋近模糊,能听见秦影对他说话,却无法分辨出那些发音的意思。
最后,秦影停下来,笑意微敛:“学长,你额头上都是汗。”
姜离忧在他眼前倒了下去。
距离那么近,以秦影的速度,完全可以接住他,但秦影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
一道小小的身影站在他面前。
姜送仰脸看向他,秦影歪了歪头,姜送也顺着他的方向歪了下头。秦影嘴角含着一抹冷淡而讽刺的笑意,姜送也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秦影迈开长腿踱过去,将姜离忧打横抱起,送回了房间。
姜离忧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他出生在一个富贵之家,备受宠爱又平凡幸福地长大。他从小就是个好学生,孝敬父母,友爱同学,同情不幸,救助猫狗,加上一张漂亮到不行的脸蛋,几乎在任何地方都是最受欢迎的存在。
遇见秦影的时候,他大三,秦影则是刚入学的大一新生。
学校临海,夏季高热潮湿,校门对面是一条小吃街,每到周末的晚上就格外热闹。大学生们穿着凉快的短袖,趿拉着人字拖,嬉笑打闹在来往的人群中,又或者不经意的对视情愫暗生,尽情挥洒美好青春。
那是一个周末,姜离忧和同学约着来吃海鲜烧烤,烧烤刚上,不远处一桌就闹开了。
一群大一新生社团活动,在这里聚餐。里面有几个小姑娘长得漂亮,穿着清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被旁边的街溜子看见,就动了歪心思,一边搭讪一边动手动脚。
街溜子长得人高马大,社团里的男生都不敢吱声,女生们都要哭了。
就在这时,隔壁桌一个穿白T的学生站起来,二话不说,酒瓶子就往为首街溜子的脑袋上招呼了过去。
那时的秦影和现在完全是两个人。
他冷漠寡言,不爱讲话,眼神像一头独行于雪夜的年轻的狼。打起架来完全不像他的外貌那般安静乖巧,反应敏捷,下手也狠,对方将近一米九的大个,被他一脚踹飞出去,压倒了四五只桌子。
姜离忧第一眼见他,心想,是个刺儿头。
姜离忧帮忙报了警,片警赶到,将闹事的街溜子制服。现场喧闹无比,到处是打翻的烧烤和啤酒,螃蟹也从坏掉的篮子里爬了出来,被人家踩得稀碎。
秦影一个人坐在安静的角落。姜离忧注意到,没有人陪他一起,他是一个人来吃饭的。
被救了的女生上去向他道谢,秦影也爱答不理,将她们视为空气。仿佛刚才出头的人不是他似的,搞得女生们很尴尬地走掉了。
一种对任何事都不在意的冷漠,桀骜难驯的灵魂。
姜离忧想起老家那条他爷爷豢养的德背,在冬日里叼着带血的猎物回来,姜离忧跟它打招呼,也这么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姜离忧走过去,给他递了张干净的手帕。
“你额角的伤口还在流血,擦擦吧。”
秦影抬眼看过来,他的眼眸像刮着刺骨冷风的深渊,对视的瞬间,姜离忧感到了摇摇欲坠的战栗感。
危机感令他浑身肾上腺素飙升,心脏跳动得厉害,血液在全身呼啸着奔腾。
那一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我要征服他。
征服这头自由、倨傲,对我不屑一顾的狼,成为他唯一俯首称臣的主人。
……
姜离忧深吸口气,刷地睁开眼,头顶光线刺目,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T,坐在浴缸及腰深的热水中。
但姜离忧却没有闲心去管自己置身的环境,脑海中充满了极端混乱的无措感。
1028问:“您想起来了吗?”
姜离忧全都记起来了。
神明的生命是漫长的,为了消耗无所事事的时光,他们常常会选择沉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