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忧站定在卫生间门口:“有人吗?”
窃窃私语声忽然顿住,瞬间消弥无踪,仿佛之前听见的谈话声都是幻觉,卫生间里根本没有人在这里。
一阵阴冷的怪风吹开了半掩的门,嘎吱嘎吱的颇有几分渗人,卫生间的景色露出一隅,地面凝固着经年的灰褐色污垢,颜色像干涸后的血迹。
姜离忧没有准备,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就在这时,一只手从背后拍上他的肩膀。
头皮微炸,一耳光想也没想就甩了过去。
啪!
空气都静止了。
宁望摸了摸被扇到的脸颊,嘶了一声:“好痛。”
“哎呀,宁望宝贝,是你呀。”姜离忧松了口气,“你这么一声不吭地出现在我身后,很吓人的好不好……让我看看,红了没?”
宁望却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哥,你怎么会来这里?”宁望上下打量着他,姜离忧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平淡的眼神下隐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震惊。
姜离忧比他还疑惑:“我不是刚表演完吗,我也不知道怎么一转眼就来这了……宁望,为什么学校里没什么人啊?”
宁望沉默片刻,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太阳快要落山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太阳快落山了,路上遇见卖棉花糖的老头,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姜离忧还想问些什么,但宁望已经转身离开,他忙不迭追了上去。没走几步,一股强烈的被注视着的感觉从身后传来,姜离忧下意识回头一看——
一双血红的眼睛。
一个萎缩瘦小的、焦炭似的人形藏在卫生间的门缝后面,探出半个脑袋,死死盯着他。
他没有眼皮,暴露在空气中的两只眼球异常浑浊,血丝密布,瞳仁缩得如针尖一般,像午夜街头的猫。
姜离忧惊呼一声,宁望停下脚步,问:“怎么了?”
姜离忧再回头看去,焦黑的人影已经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他的错觉。其实并没有被吓到,但他还是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刚才卫生间有一双眼睛在偷看我!”
宁望牵住他的手,低声道:“哥哥,只是你的错觉。”
说完,他却警告性地往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接触到宁望的手,姜离忧以为会非常冰冷,冰冷得像冰块,或者尸体。
并不是这样,宁望的手很温暖,和以前一样。
姜离忧忍不住道:“是你给我发的短信,让我来学校的。”
宁望却断然否认:“我没有给你发过短信。哥哥,赶快离开这里会比较好。”
按照正常剧情走向,现在离开银秋私立就是最理智的行为。但是姜离忧不能走,他还要留下来调查线索通关。
于是站在原地和宁望打太极:“你说短信不是你发的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你的电话号码,你的手机掉了吗?还是被别人偷了?”
“不是那个意思……”
姜离忧抬眸,不小心撞进他的眼神,极深的眷恋与不舍,就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却被主人深深压抑在情绪的牢笼中。
姜离忧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受不了宁望这种眼神,很想上去抱一抱他,但宁望却避开他的拥抱,再次催促他快点离开。
姜离忧怔然一下,慢慢转身,向着校门口挪去。
走在路上,他看见树林中小教堂的尖塔,像一根针尖挑起了坠落的鸡蛋黄一样的夕阳,天空逐渐暗淡,最后一丝残阳的血光也被黑暗吞噬。
他还差几十步的距离就要走到校门口了,但此时此刻,太阳已经彻底沉入小教堂后方,黑暗如同夜幕般笼罩了校园。
他的手腕忽然被人牢牢抓住,宁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表情隐忍。
“来不及了……天已经黑了,你跟我来。”
宁望把他带到了银秋私立的宿舍楼前。
这个地方姜离忧还从来没有来过,门上只有破旧的封条和落灰的门锁,小路两侧的草坪杂草丛生,像吃了人的油脂一样生长得十分旺盛,晚风吹拂,像一群纤细的手臂在夜色中摇摆。
宁望撕下封条,踹开门锁,一阵尘土飞扬。
姜离忧的手腕被拽得很紧,几乎是身不由己地一路被他带着,来到二楼走廊尽头的某个房间。
房间的门锁是好的,但是灯早就坏了,宁望从桌子底下给他翻出一盏煤油灯。
“我可以去别的房间吗?”姜离忧低声问,“说不定别的房间灯是好的。”
宁望背对着他,遮住桌上的煤油灯,手指在灯芯上微微一捻,火焰自动冒了出来:“这和灯泡没关系……学校没电。”
不知道他捣鼓了什么,冒出来的火焰居然是带一点幽蓝色。
转身,他看见姜离忧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腕,他之前抓的时候没注意力道,玉白手腕上赫然浮现出五道清晰的指印,并且随着时间流逝,还有着越发变深的趋势。
“……对不起。”宁望语气懊恼。
他将姜离忧拉到了床上,虽然这个地方到处都是灰尘,但不知为什么,床单倒是很干净。
姜离忧坐在床上:“宁望,为什么这么晚了,我们还要呆在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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