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车,眼泪滚滚而落。
心情复杂到不知道是为什么流眼泪,姜宝只觉得心中有一股纾解不出来的郁气,他长久以来忽视的问题被人大剌剌的揭开,就像是伤口被撒了盐,又苦又痛。
蒋泽同一直注意着姜宝的情绪,在对方眼泪决堤的第一秒,他就发现了。
等着小孩儿跟他告状,等了一个红绿灯,姜宝还是默默的掉眼泪。
蒋泽同等不及了,他手掌捧着姜宝的脸,迫使人抬起头来,这才发现情况比他想象的要严重,泪水已经爬满了姜宝的小脸。
他立刻叫停了司机,让他把车子停在安全的地方,等把人支开才柔声的询问姜宝怎么了。
蒋泽同的兜里永远有一块为姜宝准备的手帕,干净柔软为姜宝擦汗擦眼泪,这次也不例外。
姜宝不说话,他也不催,单手食指抬着姜宝的下巴,手法轻柔又快速的为对方擦去眼泪,可是那双眼睛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有更多的泪水涌出来,叫他手忙脚乱。
他擦不及,加上姜宝皮肤嫩,再擦的话一会儿要嚷脸疼了,便心疼的看着姜宝泪水横流。
姜宝的视线一直是模糊的,巨大的悲伤情绪让他停不下来,睫毛一簇簇黏在一起垂在下眼睑上,像极了被暴雨打湿的无力翅膀。
“发生什么事情了,告诉哥哥才能解决问题对不对。”蒋泽同对待姜宝有数不尽的耐心。
不知过了多久,姜宝哭到眼泪干了,嘴巴也起皮,他喉咙也痛,鼻子也不通气,但是情绪好了一点。
他想去掏车载冰箱里的矿泉水,刚伸出手,蒋泽同就把水拧开瓶递到了他手里。
委屈的情绪又来了,姜宝一边喝一边打嗝。
蒋泽同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一包柔纸巾擦鼻子。
整理好之后,姜宝就跟小白兔似的,双眼又红又肿,他终于想明白了,他是离不开蒋泽同的,不论对方以后是结婚还是干什么。
蒋泽同只能是他的哥哥,只可以这样细致温柔的照顾他。
“哥哥,你之前是不是答应我,可以提一个要求,你一定会做到,是不是?”姜宝说的很慢,他在观察蒋泽同的表情。
“没错,你要提要求了吗。”蒋泽同点头肯定,他知道姜宝提起来了,就是要用掉这个机会了,这也许和今天姜宝哭的原因有关系,蒋泽同想只要提的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他都能做到。
“那你能不能不要找女朋友?”
蒋泽同神色微变,他没想到姜宝提的是这个要求,迟疑了一秒,姜宝的嘴角就向下掉一分。
“我答应你,本来我也没打算找女朋友。”蒋泽同拍了拍姜宝的头,“你今天听谁说什么了,嗯?”
“我无意间听到的,说要……联姻。”姜宝模糊了中间的字眼,他相信蒋泽同,既然蒋泽同说没打算,那就是没有这回事,他不想再提一遍。
即使他不说,蒋泽同大致也能猜出来,他攥着湿了大半的手帕,心里对白家是一丁点好感也没了。
这件事情里有没有白桐的手笔不好说,但既然对方非要借势,他就让整个海城看看,这联姻的信号到底是不是那么好用的。
把姜宝送回家,也几近零点,夜幕中的月亮亮堂堂的,与路灯交相辉映,照的家门口那段路一片银霜。
姜宝今天累坏了,他眯着眼睛躺进阿姨提前放好的水的浴缸里,把整个身子沉下去。
外界的声音好像一下子消失了,姜宝的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开始循环蒋泽同答应他不交女朋友的画面,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无耻的小偷,偷走了这个世界上某个不知名女孩的幸福。
明明他的本意不是这样的,可蒋泽同答应他的时候他真的很开心。
“对不起啊,陌生人。”
姜宝回到卧室时,蒋泽同正靠在床头看书,见人出来了,便合上书招呼他,“过来,帮你把头发吹了。”
舒适的热风顺着手指的方向在发丝间穿梭,姜宝昏昏欲睡,撑不住的时候脑袋向后一仰,蒋泽同便在他身后接的稳稳的。
把人放躺倒,蒋泽同也盖上被子睡了。
蒋泽同双眼合上,思绪就不受控制了,他敏锐的察觉到姜宝的称呼变了。
小时候姜宝叫他哥哥,其他人就得叫蒋哥,姜宝要是叫蒋哥,其他人就得叫别的,总之称呼必须不一样,不然就不高兴。暑假后称呼突然变成蒋哥,蒋泽同独自适应了好久。
如今称呼回来了,它所代表的占有欲令蒋泽同又高兴又痛苦,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无数个相处的片段,早已烂熟于心的习惯,十几年的照顾,已经使这段感情在蒋泽同心里慢慢变质。
他高兴姜宝对他不是没有别的想法,可是更多的情绪是痛苦,社会上对男孩子的爱情有多么苛刻,他知道的清清楚楚,他们这样的家庭对于传宗接代的执念,更是强的可怕。
如果他真的把姜宝放在心上,他就不应该让姜宝开窍,不应该引他去那条崎岖的路上撞得头破血流。
至少,在他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姜宝不受伤害之前,不能这么做。
他侧过身,借着皎洁的月光,用目光描绘姜宝的样子,漂亮的五官即使在睡着的时候,也透着乖巧,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第二天是周一,姜宝和蒋泽同照常上学,宴会事件仿佛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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