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杯打碎在地上,秦胤半蜷着身体,疼的发颤,眼神却仍旧不离岑宣。
“你再说一遍。”
他分明失了力气,开口都只剩气音,虚着喉咙,气力不继,眸色却是凌厉又迫人。
岑宣轻笑了一声,本要开口说些什么,可瞧见推门进来的杜柯,又停下来,礼貌的冲他点了点头,“杜医生,小心脚下,我现在去叫佣人来打扫一下,”
地面是四溅的细碎玻璃碴,如果不小心,倒是很可能被伤着。
杜柯倒是不意外所看到的一切,唯独意外的……是岑宣的反应。
“不要紧。”
他拦住要出门的岑宣,微微一笑,语气柔和:“不用叫人,我收拾就行。”
秦胤的情绪看上去有些激动,捂着胃,疼的脸色发白,视线却依旧冷冷瞪着岑宣,固执的哑着喉咙开口:“你再说一遍。”
青年却垂下眼。
自从杜柯进门,他周身气势迅速敛下来,恢复成外面那个温和绅士的新晋影帝,举手投足之间,彬彬有礼,很难不让人生出好感来。
“杜医生先去看看阿胤吧!这里我来收拾。”
岑宣拦住俯身的杜柯,温和的勾了勾唇,示意他先照顾秦胤。
随即就蹲下去,一点点的将碎掉的玻璃片捡拾起来,用纸巾包着,丢进垃圾桶。
杜柯没有坚持,快步上去,按住秦胤肩膀,余光扫了一眼收拾地面的岑宣,压低声音道:“冷静些,阿胤!”
男人顿了顿,脱力一般歪斜在床边,额角渗着细密的汗渍。
杜柯将他扶回去,好生躺着,十分熟练的替他输了液。
“护士说你没输完就走了。”
杜柯有些无奈,扶了扶眼镜,这人啊……真是一个看不住就丢。
男人闭着眼,冷哼一声,勾了勾没什么血色的唇,“还疼不死。”
“阿胤!”
杜柯扶额,无奈道:“别这么说。”
偌大的房间里十分寂静,杜柯正收拾着床头柜上的东西,却忽而听那个男人轻声念叨了一句。
“受人掣肘的生命,何其可悲?”
杜柯顿住,下意识就扭头,去看收拾地面的岑宣。
岑宣垂头,指尖一动,食指就被划破一道细小的伤口。
他迅速站起来,收拾好最后一块碎片,转身就往外走。
在外人面前闹开,实在也太难看了,所以他不想回应。
可秦胤却不依不饶,边咳边笑。
“是我可悲,对吗?”
岑宣咬牙,打开门,直接快步走了出去。
他倚在二楼的楼梯口,长长吁了一口气,拍了拍略略发烫的脸颊,觉得脑中乱哄哄的。
有些失控。
很多动作和场景,即便在内心演示过一万遍,可真正发生的时候,他还是会无法控制。
秦胤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想要什么?又想做什么?
岑宣觉得自己完全看不懂他。
在面对那个男人的时候,岑宣几次三番败给对方,也可以说……是败给自己的心软。
再怎么样说服自己,他好像还是对秦胤狠不下心。
第18章 到底过的什么日子?
日出月落,星河斗转,自有规律。
岑宣想,自己在当初踏进这座宅子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今天。
出人头地,却没有自由。
可时过境迁,彼时心境自然不同,人心之不足,永远在于得到之后,想要的就会更多一些。
岑宣倚着楼梯上,点了一支烟。
他没有烟瘾,也不常抽,但烦躁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点一支,就这么看着烟卷燃尽。
作为公众人物,有些事情……确实是得隐忍。
光芒万丈的人后,又有多少人能够活的如己所愿?
答案必定是没有。
这并不奇怪。
过了许久,杜柯才从房间里出来,小心翼翼的掩上门,顺着楼梯下来。
他看着岑宣,欲言又止。
岑宣会意,果断的掐了烟,眼底带着一点歉意,彬彬有礼的开口:“抱歉。”
杜柯扶了扶眼镜,目光温和的望着他,心里头有几分叹息。
好像在秦胤之外的任何人面前,这个年轻人就会恢复成沉稳持重,进退有度的模样,很讨人喜欢。
独独对秦胤,也太残忍了些。
“杜医生想说什么,直说就行。”
在圈子里混到这个份上,岑宣又是何等的七窍玲珑,哪里会看不出杜柯的欲言又止。
温文尔雅的医生垂眸,目光落在熄灭的烟头上,语气柔和:“在家里的时候,还是抽一点烟吧!阿胤心肺不好,难免会觉得呛人。”
岑宣略略颔首,含笑道:“我知道了,以后注意。”
瞧着十成十的好脾性。
真的很难想象,这样平静而绅士有礼的一个人,会在房间里与秦胤大吵大叫,并且……把人刺ji成那个样子。
“阿胤他……”杜柯想了想,本不想开口,但还是没忍住,斟酌着言辞提醒道:“他脾气确实不大好,但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你应该理解,久病之人难免性格怪异,如果你们之间发生什么矛盾,也望你能顾及几分他的身体状况。”
秦胤性子执拗,从前与岑宣吵架,几次三番气到昏过去,但也不说,不叫人,有两次……险些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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