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他不放心软软一个人在家。
唐软的饭量骤减,再也没有更多的气力帮助他洗澡穿衣,甚至懒懒散散,连帮沈顾吹头发的小事也做不好,时常走神心不在焉,把沈顾的头发烫到冒出焦臭气味。
软软也睡不好,半夜总是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顾,好比癔症发作。
白天沈顾还是能哄着人进怀的,晚上连一点肌肤都碰触不了。
唐软那种冥冥中带狠的眼神,半夜睁开眼会令人胆战心惊。
沈顾被折磨得不清,终于伸手摸一下老婆的头,百般保证说,“别怕我好吗,软软,我绝对不会碰你一下的,闭上眼睛试着睡觉好吗?”
为此,沈顾买了两张床摆在屋中央,分别一人一个。
唐软原本打算最好一人一间房,奈何沈顾的忧虑向来更密更缜,从早到晚视线完全离不开老婆一步。
好吧,且耗着吧。
唐软知道自己是绝对离不开这幢房子的,索性每天幽灵一般闲晃起来。
直到某一日,院子里进来了一个新人,说是新人,其实年龄也不轻,近四十几的大叔,干练的短发显得精神气十足,五官老实厚道。
家里的几名佣人看见唐软一齐以目光致敬,轻声介绍道,“这是少爷从总公司调来的司机曹师傅,因为驾驶技术过硬,咱们少爷晚上偶尔出门也很安全。”
竟然是曹师傅。
唐软打量着小甜番里唯一熟悉的人物。
呸,那根本不是什么小甜番。
是骗子番,哄人钱的狗屎。
一脸柔和地问起曹师傅许多事情,例如家住哪里,有孩子吗,上没上大学。
曹师傅俨然很开心,见小夫人平易近人,虽说年纪小却也备足礼貌,与唐软几人聊得较多。
而后沈顾的私人秘书便喘着粗气,小跑过来喊,“小夫人,小夫人,原来您跑后院来了,沈总找不见你脸拉得......”
老黑老长了。
晚上睡觉前,沈顾从他的床爬到软软的床,仿佛翻过了一座喜马拉雅山,哼道,“小半个月了......你只跟别人笑。”
唐软在被窝里掐紧拳头,低眉顺目说,“我对你也笑得,只不过你太忙了。”
才懒得笑给你看。
沈顾把人搂进怀里,下颌顶在毛茸茸的头颅,“我明天把工作全部赶走,只陪着你,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堂堂沈顾居然用这种罕见的商量语气与人交流?唐软笑道,“反正我也出不了门,都行。”
沈顾立刻警觉,“你想去哪儿?”话脱口而出又分外懊悔。
每天他抱着软软,只隐隐觉得老婆越轻小起来,连骨头都开始扎人,叫他心惊肉跳。
“你想出去吗?”沈顾换了主意,“明天咱们先去医院复检,然后带你去吃抹茶冰激凌,顺便看一场电影放松一下?”
他想多让软软开心一下,哪知唐软匀称的呼吸声传来,竟在几秒钟的交谈里睡着了。
呼~
沈顾胸口憋闷得厉害,堆积的失落简直要把他逼疯似的。
失忆的唐软确实是他希望要的。
可是他更想要曾经那个在他怀里撒娇,会脸红,会哭泣,会紧攥着他的胸口衣衫小声说不要的小可怜。
即使是着急万分,讲话结结巴巴的时候,也那般惹人怜爱。
如今失忆的软软,服帖、顺从、谨慎,说话一字一蹦,连个颤音都没有,有的仅是毫无生气的低迷与麻木。
等死的囚徒一般没有希望。
不不不。
沈顾狠抽自己一耳光。
软软怎么会像等死的囚徒呢?他说未来要陪我去看更多的山川湖泊,在我真的不能动的时候背着我走。
我的软软......
一巴掌打得太狠,连他那颗坚如磐石的冷酷的心禁不住摇摇欲坠。
他真得害怕起来。
万顷巨厦,俄而崩摧。
曾经他满心满眼扑在复仇上,甘愿抛弃了唐软的感受。
如今他甘愿为了唐软,想要放弃更多,包括尊严。
可惜到头来,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抓好,没抓牢。
一如承诺。
沈顾带着唐软到医院做复检,唯恐引得唐软不舒服,换了一家同样富有权威声誉的医院。
医生替唐软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脑部造影及CT显示一切正常。
医生偷偷朝沈总建议,“贵夫人的身体指标基本合格,只是不思饮食偏瘦一些,所以推断有可能是心理疾病。”
沈顾止手叫他噤声,不想让老婆听见任何不舒服的话题,对一同跟来的助理道,“先扶小夫人坐车里等,电影快开始了,我马上下来。”
唐软被妥善地送回车里。
倒是没有保镖在车里盯着他,连助理也没留下,但是逃跑无望,大家都坐在附近的几辆车中,表面不会刻意干扰总裁夫夫二人的亲昵时光,实际上换了更大的鸟笼而已。
如果想监控我,坐远点和坐近点都一样,毫无区别。
唐软从座椅取了一块方毯,分明暑气渐涨,他却冷得非常,把自己严密窒息得包裹起来。
曹师傅通过后视镜反复打量他好几眼,鬼鬼祟祟,连唐软这种心思愚钝的人都禁不住问。
“有什么事吗?”
曹师傅左右张望车窗外,确定沈顾不会立刻返回,才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小夫人,您想离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