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羽扭头看着司机,“有多危险?”
年轻司机继续开着话匣子,拍拍自己的肚子,“帅哥,你看看,我这外形......”
容羽很实诚地顺着他的手看了一眼,保持沉默。
“我这外形可以吧,”年轻司机哈哈一笑,又“啪”地拍了下自己,“没肚子。”
“嗯。”容羽决定配合一下,于是抿嘴点点头。
“帅哥你不要这么勉强嘛,说真的,我这长相绝对属于普通人中可以的,对吧?”年轻司机嘚瑟地按了下车喇叭,吓跑了街边的两只猫,“你不能拿你这种人的标准来衡量,你要拿大街上一抓一把的那种人的标准来衡量,我还是长得不错的。”
容羽不想他车轱辘话地讨论外形啊,肚子啊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男人老说这些做什么,开口拦住司机,“你被乘客骚扰过?”
“谁说不是呢,我们帅哥干代驾就是有这种风险。”年轻司机摆出个痛心疾首的表情。
“那你一定很烦吧?”容羽引导他说下去。
“那肯定的,你说那些酒鬼吐他们自己车里我们管不着,但是我得闻味儿吧,恶心地要死。”
容羽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往后看了一眼,还好还好,后面这位只睡觉不吐。
司机继续说:“有的醉成一摊泥的,你把车给他开到车库停好了,没人接他,你又不能把他丢车里,出了事怎么办?还得想办法找到他的家人,把他接回家,可费劲了。”
“我还给人送去医院过。开到半道,那人说不行要去医院打个醒酒针,我还陪着他看了医生,打上针了我才走,你能信?”
“这些都行,就多花点时间嘛,钱我还是赚到手了的,关键还有那种骚扰的,简直受不了......不管男的女的,喝醉了都一个德性,有非要加微信的,乱摸的,还有那种非要亲一下才下车的......你说烦不烦?我都恨不得找他们另外加钱。”
年轻司机说地愤愤然,容羽从一堆话里听到了两个词,乱摸的、亲一下的,脸有些发烫,他扭头看向车窗外,抬手搓了搓同样发烫的耳垂,没什么用,越搓越红。
碰到一个红灯,年轻司机踩住刹车,抓起手边的大茶杯喝了口水,“还有最吓人的一次,那回我是真的吓尿了。”
“什么事?”容羽问。
“一大哥喝多了,但自己能走能认路,他坐在后排,家住郊区,挺远的,从市中心过去要走绕城高速。深更半夜的,我正超一辆大货车呢,那大哥一下把我眼睛蒙住了,让我猜猜他是谁。我TM......简直太艹了,我都觉得我马上要升天了,老子超车啊,在高速上啊,那回我是真被吓到了,以后再也不接代驾单子了。”
容羽吸了口气,“那确实挺危险的。平台给你们买了保险吗?”
“哎呦,他给我买多少保险我都不想干了,还是命比较重要。”司机说,“其实开快车也一样,我们不愿意拉酒鬼,今天要不是你在这儿我肯定取消订单,平台扣分就扣分,扣分我也不拉酒鬼。”
容羽默默记下,又问,“那你们可以投诉乘客吗?”
“那怎么行?我们这是个服务行业,乘客是上帝,你还想投诉上帝?”司机摇头。
容羽点点头,脸色平静。
这是他一贯的工作状态,在采访时多提问,多听,不带入个人好恶,保持绝对冷静,把自己当成一只录音笔。
“是完全没有这个投诉的渠道,还是有这个渠道但司机一般都不会去投诉?”容羽问。
“那我真的搞不清楚,因为我没有想过还能投诉乘客。”司机说。
“有一些规则是每个人都要遵守的,不管是服务别人的,还是被服务的......规则面前,人人平等。”容羽说。
“话是这么说,可这世道,也没什么真正的公平可言,找谁说理去。”司机晃着脑袋,“哎帅哥,听哥一句,你真的别干代驾,长成你这样的,你都不知道会碰到些什么事儿。”......
两人一路聊的挺多,容羽记下了所有的信息,这对他来说毫不费劲。这是超忆症仅存的一点点好处。
车子开进了金华花园,开始绕着几栋楼转圈。
后排大哥伴着悠扬的呼噜声,睡死了一样,怎么推都推不醒。
两人谁也不知道他家住哪一栋。
最后车子停在路边,容羽和司机下了车。
容羽打开后座车门,弯腰从大哥手里拿出手机,抓起大哥的手试了下指纹解锁,还挺顺利,试到第二根手指头的时候就开了锁。
点开通讯录,更顺利,最近联系人里通话最频繁的那个号直接备注了两个字“老婆”。
容羽拨通电话,简单解释了几句,没一会儿一个穿着大花睡衣的中年妇女跑了过来。
三个人一起把大哥搬回了家。
中年妇女不停地道谢,从餐桌上抓了两瓶饮料,塞给容羽和司机。
两人喝着饮料下了楼。
年轻司机看看容羽,聊地意犹未尽似的,非要把容羽送回家。
容羽也想多听他讲讲代驾司机和网约车平台的事儿,也就没推辞,坐进了车里。
一通折腾,再回到紫藤花园门口的时候,已经下午三四点了。
年轻司机把车停到一辆黑色奥迪后面,先松了安全带跑到车尾,给容羽开后备箱拿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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