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涪心魔身侧目看他。
宗遇沙弥似是欲言又止,但到底闭紧了嘴巴。
净涪心魔身笑了笑,将手掌往宗遇沙弥方向一递,那抹艳霞就直接出现在了宗遇沙弥面前。
宗遇沙弥愣愣看着这一抹艳霞。
或许他修为尚且浅薄,但他还是能够看见被艳丽霞光环护着的迤逦面容。
净涪师兄,这......
宋堔暗自压下一口气。
净涪心魔身对宗遇沙弥道,且先由你看管着她。
宗遇沙弥犹豫片刻,到底没再多说什么。他伸出手去,摘下了那抹霞光。
净涪心魔身已经不看他了,目光直接落向宋堔身上。
宋堔也有所察觉,悄无声息地整理了面上表情,又将脊梁挺得笔直。
净涪心魔身问道,方才那姹女,乃是我这师弟生身母亲的分身,如今她在你恭国犯下罪孽,而我却将她交给宗遇沙弥,你是否觉得不公?
宋堔一时语塞,不知道自己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他犹豫片刻,便待要张口说话,但或许是从对面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带了温度,宋堔到了嘴边的话语居然也都改了。
是。他听见他自己道,这女修在我恭国中作恶,要将我恭国百姓尽数化作她的修行资粮......好容易我等得净涪法师相救,才逃出这一劫难。但她呢?她被擒下却仍能不受刑罚!
她凭什么?!
初初开始时候,宋堔的言语里还算平静,但越是往后,越是添了许多不忿。
他不知是想到了自己从王宫里出来时候一路所见的那些刚刚醒来的百姓,还是想到了宫中收录的诸多卷宗里记载的那历历旧事,神情渐渐癫狂。
就凭她是修士吗?就凭她是这小和尚的生身母亲吗?......
他在质问。
质问净涪心魔身,也质问此间天地。
轰隆。
一声闷雷白日炸响,炸得无数凡俗百姓脑袋欲裂。
这些凡俗百姓或许不知道此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们都能察觉到那炸响闷雷中的愤怒。
若是往日里,他们大概就怕了。
怕了这天,也怕了那神通广大的神佛仙魔。
可今日里,他们竟然睁大了眼睛,怒瞪着那高远明旷的天穹。
只是天怒了吗?
他们也愤怒啊!
天怒了,可有白日响雷,他们呢?他们怒了便只得这一腔怒火灼烧着自己的心血吗?!
天地,何以这般不公?!
宗遇沙弥愣愣怔怔地看着这些愤怒的百姓,面色惊惶。
跟在这位净涪师兄身边行走玄光界人间各处也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似今日里这般的情景,他亦同样不是第一回 看见了。
但不论看过多少次,不论哪一次看见,总会叫他心头惶惶,难以安定。
他本能地察觉到了什么,却始终想不明白。
不过这一次与往常时候比起来,宗遇沙弥自己心里清楚,又很有些不同。
至于为的什么......
宗遇沙弥的目光压落下来,看见被他虚虚拢在手掌里的那抹艳霞,看见那抹艳霞中央的迤逦面容。
他心里其实也不是完全不明白。
毕竟是生身母亲啊。
哪怕这里的这个,只是她的分身而已。
净涪心魔身此时并没有分神去注意宗遇沙弥,他心下其实有些无聊,但面上却是沉沉叹得一口气。
那悠长的叹息声落在宋堔耳边,也落在这恭国的许多百姓耳边,轻易地安抚下他们的心情。
尔等的心意,我已经明了。净涪心魔身面色悲悯,叹道,但便是我将她交予尔等,尔等也没有能力让她受罚......
宋堔也好,恭国的许多凡俗百姓也罢,被净涪心魔身的言语安抚住,也渐渐冷静下来。
他们知道,净涪心魔身的话没有半点虚言。
他们非但没有能力让这祸首受刑,甚至就连将她关押在恭国里,也只会给他们恭国再度带来灾劫......
再是忿恨,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许久之后,宋堔站直身体,对净涪心魔身深深拜下,望净涪法师体恤我等,为我等伸张。
净涪心魔身再叹一口气,应道,好。
听得净涪心魔身答允,宋堔像是耗尽了身体所有的力气一般,直接瘫倒在地上。
净涪心魔身抬手扬袖。
当即便有一道柔风生出,裹带着宋堔飞向王宫。
那道柔风将宋堔送归王宫后,又旋转着上了天穹,引来许多云彩在这一片天穹处挤压。
过不得多时,那云层便成了黑压压的厚厚一片。待到那风再吹起,云层中有电龙噼啪炸响。
便连这玄光界各处遍布的瑰丽霞光,似乎也在这云、这风中黯然失色。但......
其实并不是这云、这风遮掩了那瑰丽霞光,而是那明霞有感,将自身的力量往那云、那风处渲染。
如此,那云、那风自然是不同凡响,但那消去了许多力量的霞光也自然就不似先前那般炫目了。
轰隆!
电龙咆哮着在厚密云层中游走之际,风便呼啸着卷压下来,连带着那雨,也瓢泼一般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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