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话语顿了顿,神色间竟也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狂热。
净涪师兄!
这个名号一出,此间不管是围堵着的妙音寺各院各堂弟子,还是被围堵的妙音寺藏经阁弟子,都瞪大了眼睛,望着那位说话的藏经阁比丘。
羡慕,无比的羡慕。
那位说话的藏经阁比丘倒也罢了,仍自神色端正地立在原地,甚至因为提到这个名号,他姿势看着又更庄重了几分。但其他正簇拥着围护他的其他藏经阁弟子们,却都又抬了抬头颅,站得也更笔直了些。
尽管藏经阁的弟子们被围堵在中间,而且人数比起妙音寺其他各院各堂的弟子来,确实也是少得可怜,可单就气势来说,此刻的藏经阁弟子们却几乎丝毫不弱于妙音寺其他各院各堂的这些弟子们。
甚至,还隐隐有胜出的气象。
那位藏经阁的比丘这时也将目光从那位与他对话的比丘身上挪开,一一看过周围站着的那些师兄弟们。
是的,他们心里都清楚得很。
哪怕他们这些人在妙音寺里,有着堂院的区别,有着职责的差异,甚至还有着不同的师承,但他们却是同在妙音寺里皈依、修行、受戒的师兄弟。
与藏经阁这位比丘对话的那位,顿了一顿,也是收拢了面上的笑意,缓和声音问道,请问师兄,净涪师兄......
他不自觉地停了停,方才能压下眼底绽放的光芒,继续他自己的问题,净涪师兄他是如何教导你的?
那位藏经阁的比丘深吸一口气,才缓缓道,净涪师兄并无教导,但却又一问。
这一处方才还熙熙攘攘的地界,这会儿又彻底安静下来,只有那位比丘的声音清晰传开。
净涪师兄问我,妙音寺的法脉传承,可是仅只他一人的传承?
尽管所有人还都保持着沉默,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压住了,但他们却似乎能够从这一句话中,看见那位师兄说话时候的姿态。
他应还是平静的,但在那样的平静中,却仍带了几分温和的笑意。
就像是他们往常在寺里偶尔见到的那样。
而在那温和的笑意下,更有着些许期许。
他期许着,未来还能有更出色的师弟甚至是后辈,站在他和净音师兄身后,与他、净音师兄一道,扛起这妙音寺的法脉传承。
此时,他就仿佛在藏经阁那静室中抬起眼睛来看他们,带着笑地看,无声地询问:可有人,愿跟随他们的脚步?
藏经阁的寥寥几位比丘、沙弥也罢,更多的妙音寺各院、各堂比丘及沙弥也好,在这一刻,尽皆涨红了脸。
是羞惭,也是激动。
在他们的胸腔中,更有一道道声音回荡。
一声更较一声高。
我愿!
净涪师兄,我愿!
这会儿正将手中笔杆放下的净涪本尊,真的就将目光转了过来,轻易落定在这一处所在。
他看着这些年轻的妙音寺弟子,笑了笑。
但很快,他就将目光往侧旁偏了偏。
那一处不曾被各位比丘、沙弥们留心的所在,却满满当当地站着人。这些却也不是旁人,而正是妙音寺当代主持清源大和尚及清笃、清镇、清显等一众妙音寺各院、各堂镇守大和尚们。
就连净音,这会儿亦正站在清源大和尚身侧一步远,被各位大和尚簇拥着。
净涪本尊站起身来,合掌遥遥对着这些人一礼。
清源、清笃、清显等一众大和尚与净音一道,也都合掌遥遥与净涪本尊回了一礼。
妙音寺这些大和尚们功行就要胜出那些比丘、沙弥们许多许多,更莫提净涪本尊了。他们双方之间的交流,纵然近在咫尺,也仍然不是不远处那些比丘、沙弥们所能窥见的。
而且以这些妙音寺的年轻比丘、沙弥们此时的心神和状态,也很难分神去关注旁的其他事情。
更遑论是清源、清笃这些大和尚,连带着净音这个妙音寺当代佛子也一样,在他们的印象里,此刻都在他们案头上忙碌,可脱不出身来留心他们这些琐事。
那位藏经阁的年轻比丘们就仍在专注地与现下他身侧,与其说是围堵,倒不如说是围拢的各位妙音寺弟子们道,净涪师兄的意思,我等藏经阁各位师兄弟已然明白,就是不知道诸位师兄弟,可曾想明白了?
明白......
我等也已经想明白了!!
妙音寺的法脉传承,并不只是净涪师兄一人的事情。师兄他......他是在邀我等与他同行啊......
我等亦是妙音寺的弟子,亦自当肩负起妙音寺法脉的传承,不敢或忘......
那位藏经阁的年轻比丘轻轻颌首,却道,不独独是我等这些年轻弟子,是妙音寺法脉传承的一部分,我妙音寺历代祖师,又如何不是妙音寺法脉传承的一部分?他们即便已经涅槃故去,历年所修、所行、所思、所想,亦是我妙音寺法脉传承的一部分!
是以。他略略抬起了声音,但那声音却不尖锐,而像是洪钟大吕之声,重重敲落在在场各位妙音寺年轻比丘、沙弥心里,即便有净涪师兄在前方指引,我等亦应当承旧志,砥砺前行,不忘诸位祖师与先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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