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音听净涪佛身这么一说,表情立刻就严肃起来,你去吧,别太担心寺里,我们会料理妥当的。
净涪佛身对净音笑了笑,然后又与净音道,我将闭关,了章、济岸等诸位法师如果在这期间辞行......师兄。
他将手探入袖带里,摸出一支笔来递给净音,你可将它供奉在我禅房里的佛龛前,供香三柱后,自有所得。
净音看着净涪佛身手里拿着的笔,一时不愿去伸手。
他知道净涪佛身所说的自有所得是什么。因为净涪佛身平日修行间隙制作佛宝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他也知道,那些佛宝都是被净涪佛身仔细收起来了的......
想起以前他看到的净涪佛身收起刚刚制作出来的佛宝时候的笑容,他就不想接这支笔了。
虽然月轮完全隐去,天的另一边却也有晨光亮起,完全不影响这天地间的光线。净涪佛身自是很轻松就看见了净音面上、眼底表情的。
他笑了笑,手上的那支笔又往前递了递,师兄拿去吧,诸位法师是我请来的,如今法会结束,诸位法师倘若要离开,我们总不能没有任何表示......寺里的情况,你我都清楚,暂时还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而我这里又有......
师兄,他最后道,这也关乎我的脸面。
净音听到净涪佛身最后的那句话,面皮动了动,终于伸手去,接过那支笔。
我会替你将这事记在藏经阁的任务上,往后很多年,你的任务都不用愁了。净音低声道,还是不敢去看净涪佛身的眼睛。
说是往后很多年里,净涪佛身的任务都不用愁,但事实到底如何,净音与净涪佛身都很清楚。
哪怕净涪佛身这一回拿出的几件佛宝能充作他在妙音寺里的任务,免去他往后很多年的劳碌,但作为如今藏经阁乃至妙音寺境界最高的那个,藏经阁乃至妙音寺里最艰难的任务,还是只得他来。
他在寺里的任务到底是不是已经被免去了,根本就不是重点。
这样的事实,让净音很是心虚。
但净涪佛身却知道,这件事的意义并不在他拿出来的那些佛宝能抵去他多少项任务,给他腾出多少年的空闲,而在于......它代表着净音乃至是妙音寺的心意。
净涪与妙音寺,虽然实力上是一强一弱,看似很不平衡,但在妙音寺这里,他们绝不是要让净涪给妙音寺做牛做马,一心压榨净涪力量,让他充当妙音寺无所不能的庇护伞的。
不是。
尽管在目前来说,妙音寺是还帮不上净涪什么忙,但那不代表妙音寺一直都会是净涪的累赘与包袱。
净音未曾忘记净涪是他应该庇护的师弟,清源、清笃等大和尚也未曾忘记净涪是他们要去关怀的师侄。
只不过,哪怕净音、清源、清笃等妙音寺诸位掌舵人如此心念坚定,在他们真正有能力可以庇护、支持净涪之前,他们没有在净涪面前提起。
从来没有。
因为这样的事情不是拿话说说就可以的,它需要更实际的行动和表现,否则那就只是一场笑话而已。
所以这会儿的掐紧了笔枝的净音,低着视线不看净涪佛身,颠来倒去一句话。
师弟,你放心。
净涪佛身笑了起来,温和而信重。
嗯,师兄,他应道,我很放心。
净音怔怔抬眼,看见净涪佛身的笑容,眼睛不觉用力眨了眨,又眨了眨,才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笑着,竟还不忘催促净涪佛身,......那师弟你还在这里站着?快点回去吧,莫要耽搁了。
净涪佛身合掌微微低头,直接干脆地转身走了。
净音就站在原地,看着他的师弟踏着初升的阳光,在那条橘黄橘黄又满是生机的道路上走向远方,最后消失不见。
到得净涪佛身彻底远去之后,净音才带着那支笔杆,去找清源方丈。
清源方丈接过净音双手递过来的那支笔,手指在那明明已经清洗干净却还仿佛有墨香缠绕不去的柔软笔端上轻抚而过。
他叮嘱净音道,一定得将这事在卷宗上记下来了。
净音先应了一声,随后又将自己的打算跟清源方丈说了。
清源方丈听完,微微绷紧的脸色才终于出现了一点缓和,他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去做,师侄。
他先肯定了净音的安排,然后才叮嘱他道,你可记好了,净音。
净音肃容垂手听训。
我妙音寺法脉不论是兴盛还是衰落,向来都只有庇护弟子而没有压榨弟子的。往昔许多挣扎的岁月没有过,将来也绝对不能有!
净音听完,郑重应声,是,师伯,弟子记下了。
清源方丈又深深地看他一阵,见净音不论是身体还是神魂,都未有闪躲,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倘若不是妙音寺的这中风气,当时处境虽然危险却绝对算不上危急的程涪,就不会那般轻易定下妙音寺作为他的修行寺庙了。
将那支笔交还给净音之后,清源方丈脸上的稚气就又恢复了。他看净音还在面前站着,佯作恼怒道,知道记下了就做事去啊,呆呆站在这里干什么?净音!你是不是忘了你佛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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