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山也看见了菩提树幼苗的模样,他轻咳了一声,稍稍整理了一下表情,为自己辩解道,你们放心,我没想对灵树做些什么......
可不论是菩提树幼苗,还是净涪,却都没有任何的表示。
张远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低头收敛了眼神,再抬起头来时候,菩提树幼苗才终于微微放松下来。
便是如此,菩提树幼苗也很往净涪的方向靠了靠。
若不是顾忌着自己已经长开的树冠,担心枝叶戳到净涪,菩提树幼苗怕还要靠得更近一些。
张远山笑容很有些苦涩,片刻后才掩了下去,来请净涪与菩提树幼苗。
来来来,来坐下用些吃食吧。张远山特意收敛了眼神,不叫它往菩提树幼苗那边跑,只看向净涪的方向,我觉着,你也该是醒来的时候了,这不,正正好......
菩提树幼苗才刚刚因为张远山的克制,稍稍放松些许,就被张远山这话说得一愣一愣,目光不觉就转向了旁边的净涪。
是它听岔了还是怎么地?
你也是该醒来的时候了?所以.....其实先前不单单是它睡了过去,连小和尚其实也睡了一觉,今日里才醒的?
而且这膳食?
菩提树幼苗不是觉得吃用膳食这件事情奇怪。它也曾听父辈说过许多大德尊者在人间中修行的故事,知晓大士、尊者们也会受用他人布施,吃用膳食不是什么稀奇事。可菩提树幼苗觉得奇怪的是,净涪吃用膳食。
讲道理,菩提树幼苗虽则跟随在净涪身边的时间不算长,也多有沉睡的时候,可它还真从来未曾见过净涪小和尚吃用膳食的......
净涪倒是不觉得如何,他脸色平常,见菩提树幼苗看向他,他便也转眼看了过去,无声询问。
菩提树幼苗借着夜风微微晃了晃树冠,又沉默地将目光转向了净涪侧旁的张远山,抛开其他的心思与杂念,定睛细看。
越是看得认真仔细,菩提树幼苗便越是感觉到了些什么。
它努力在记忆里翻找一遍又一遍,终于抓住了些痕迹。
但它又知晓,倘若这张远山真是它所猜想的那一脉修行者,以他们那一脉修行者对灵植的熟悉与亲近程度,只怕它的任何动作都瞒不过张远山去。
还不如......
就这样沉默下来,等寻到合适时候,再找净涪小和尚确认。想必小和尚是知道些什么的,不然,也不会将信任交托于他不是?
是的,信任。
不过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菩提树幼苗便看到了净涪对张远山的信任。
也是,若不信任,如何会在这张远山的地盘上落脚?又如何能在张远山这里睡下,受用张远山的布施?
至于净涪这般作态的另一种可能--因为双方之间的力量差距悬殊,不得不妥协,若说开始时候,菩提树幼苗也曾想过的话,那么在细看之下,就已经被菩提树幼苗抹去了。
毕竟倘若真是因为迫于自身限制,不得不妥协,净涪小和尚便罢了,若净涪小和尚有意,它瞧不出端倪实在再正常不过了。可这张远山身上,却必定会有些许异样。
张远山自是不会错过菩提树幼苗的探究与打量的,可他却是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更坦荡地露了出三分气机,让菩提树幼苗看得更清楚一点。
如何?张远山亲自将那葫芦的葫嘴取下,递送到菩提树幼苗面前,示意它去看这葫芦中装着的净水,问道,这净水,灵树你可合用?
事实上,早在葫芦葫嘴被拔开的那一刻,菩提树幼苗便捕捉到了那自葫芦葫嘴处弥散开去的灵机。
那一瞬间,菩提树幼苗的神魂竟也觉出了一丝昏眩。
虽然它从来没有过这种体会,但它却隐隐明白,它该是醉了。
净涪也在关注着菩提树幼苗,察觉到它的异样,净涪出声道,道兄......
净涪的声音有些平,有些淡,落在张远山与菩提树幼苗这两个对象耳里,却是显出了些不同的意味。
菩提树幼苗只觉一点清灵涌来,直接冲散了那股昏眩。
它那自捕捉到弥散开去灵机的那一瞬间就无意识晃动的树冠也终于平静了下来。
菩提树幼苗安静得瞬息,忽然轻吐出一口浊气。
原本习习的夜风陡然就有些大了,但那夜风中夹杂着的菩提清气,却又更让人心旷神怡。
张远山听得净涪的声音,轻咳一声,连忙将手中的葫嘴给塞了回去。
葫嘴填入葫芦之中后,那弥散开去的灵机也就渐渐地淡了。
张远山先看了看菩提树幼苗,见它平复下来后,很是松了一口气,才转眼看向净涪。
他低了头去,与净涪道歉,小和尚,这一次,确实是我过分了,抱歉。
细说起来,张远山作为出身人族圣地火云洞天的大修行者,他能与净涪直言道歉,确实是非常、非常有诚意的一件事了。
不论是他,还是菩提树幼苗,都很该应承下来,将这件事揭过去,才算是得宜。
可即便菩提树幼苗觉得这样合理,净涪却还是不能接受。
说净涪过分了也罢,倚仗了张远山的宽容也罢,净涪也不能就这样放过。
道兄。
张远山听得净涪叫他,便抬了眼睛去看。这一看,便是张远山,也不禁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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