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身含着一口长气,缓缓吐出,不,只是觉得风雨欲来而已。
要退走了吗?佛身换了一个问法。
心魔身似乎有一瞬间的意动,但他看了看那位少年方才出现的位置,以一种相当缓慢的速度摇头,怕是我们走不了。
不,佛身摩挲着手上托着的卷轴,走得了。
心魔身嗤笑了一声,走得了?
他视线徐徐扫过沉桑界天地四方,目光并没有太过明显的焦点,显然他这会儿根本就没有真正地看着这沉桑界天地中的谁。可佛身却又知道,只这一阵,心魔身就已经看遍了这沉桑界天地众生。
佛身按着卷轴的手指慢慢抓紧。
然而,不论佛身的手指如何用力,仍然不能让这幅卷轴生出丝毫的褶皱。
佛身很快稳定了心绪,他松开手指,稍稍低垂头颅,对面前这一幅卷轴致意。
心魔身指出了一个非常明了的事实。
他刚才是在警告我们。
佛身皱起了眉头,倒不是要否认心魔身的这个说法,而是想不明白。
他为什么如此在意我们?
是的,这个问题,早在那少年尚且还是童子时候,净涪三身就已经隐隐有所察觉了。到得如今,则更是直白到不容他们再去自欺。
心魔身看着身前散落的情报,忽然说道,那位佛门罗汉,是等同金仙修为,不似慧真那样的罗汉吧?
净涪修为不过与天仙境界等同,别说金仙,就是玄仙都离他太过遥远了,他本不能如此肯定那位刚刚降临沉桑界天地的佛门罗汉的实力,可他有眼睛。
他能够清楚看见这沉桑界的玄仙们对这位罗汉的忌惮与敬畏,他也能够看出沉桑界天地在这位罗汉周围颤动的空间。
金仙。
唯有金仙层次的实力,才能让沉桑界的这些玄仙们忌惮避讳到小心翼翼,也唯有金仙层次的实力,才会让沉桑界天地连承载他的存在,都在颤抖。
至于金仙往上......
若这位佛门罗汉实力真有金仙往上,那位就不会那样胆大了!
佛身想了想,也很快就有了定论,应道,或许。
心魔身就道,所以,那位果然是想要借此机会破境?
佛身也很是认真地想了一回,再次点头应道,大概。
心魔身觑了佛身一眼,你怎么都是这么模棱两可的回应?
佛身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这两个回答有什么问题,你能完全肯定吗?
心魔身只得作罢。
问题又绕了回来,他为什么偏就盯紧了我们呢?
佛身也同样没有个明确的答案。
他最后道,反正不论是为了什么,我们也不可能完全顺着他的意图行事,他想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想得到什么就能有什么。所以你还是仔细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能怎么做?心魔身没甚好气地说道,我们现在就这点实力,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先静观,等着看了。
行吧。佛身重又将卷轴稳稳托起,有什么事,你且叫我就是。
心魔身应了一声,看着佛身闭上眼睛。
和佛身的这一番打岔,显然在一定程度上纾解了心魔身的压力,他很快又打点起精神,重新投入到那诸多散乱纷杂的情报之中。
可饶是如此,那个问题仍然在心魔身和佛身心头留下了痕迹。
到底为什么,那位会盯上了他?
只是因为破境么?
从金仙突破到太乙,关键到底是什么?
他身上,有什么东西会是那位必得的,且理应是可以帮助他突破的?
同样的问题,其实不单单是让心魔身和佛身困扰,也在净涪本尊心头来回颠沛。
并不是因为心魔身、佛身与净涪本尊三身之间的关联而形成的思维一统,这沉桑界天地间的情况仍在恶化,本尊与心魔身、佛身之间的联络依旧隔绝,并不能达成统一。
本尊所以会在想这一个问题,还是因为他此刻太闲了。
将他来到这沉桑界时候发生的事情颠来倒去地掰扯过后,净涪本尊自然而然地就生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所以,到底是什么呢?
他想了许久,决定不再只是干想,而是行动起来。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排查自己身上的每一件物件。
从褡裢中日常携带的那些笔墨纸张,到修行时候常用的檀香,再到衣袍鞋袜......
一件件、一茬茬整理得非常用心的净涪本尊忽然停下了手上动作。
他拧紧了眉关,低头看着手上拿着的一本书册。
这是一本寻常又不寻常的书册。
寻常是因为,这一本书册封面上的人物画像虽则细腻灵动,但却和坊间许多闲杂话本并没有太多的不同。
不寻常则是因为,这一本书册里的故事内容不太寻常,它的故事脉络就更当年他还是皇甫成,而左天行还是那个左天行时候的发展没有太多的出入。
且除了这话本故事脉络不太寻常之外,它的来历也同样非同一般。
毕竟是出自一位已经走出这片寰宇的道主之手,毕竟是那位道主亲自签下名号后交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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